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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在办公室,做走前的准备和走后的安排。有西安朋友微信我,快圣诞了,发个二块四的红包吧;我说好,马上冬至了,给我端一盘热腾腾的饺子吧;他说雾霾,找不到我的方向。
出差要去北京,北京的朋友微信中哭诉受不了雾霾。我开着玩笑,我有个伟大的理想,去治理雾霾,如果效果好,世界推广。治不了,把同胞们扶贫移民迁到大西北。朋友想下雪,因为小雪节气前下过,也许能降降雾霾。我说得了吧,我们这天蓝地清也盼着下雪,不是因为雾霾,是为了景致,为了庄稼,为了健康。专家都说了,降雪利于污染物沉降,能够缓解雾、霾,但降雪的湿度反而有利于污染物的吸湿增长,下雪又容易起雾,你还是盼吹股冷空气吧。
正说下雪间,一回头看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鹅毛大雪。有雪方知冬至,人知天命,天佑万民,造化自然,顺天应人。抬望眼,“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但见天地苍茫间,雾霭笼罩,万籁俱寂,河流阻断,雪急马嘶,甘泉一时间梦回古泉。拉开窗子,眼前雪幕如瀑布,这是来自天河的瀑布,似花非花,乱花渐欲迷人眼,洛堤柳絮,片片沾染风霜寒。没有霾的雪花是纯净的花朵,每一片雪就是花团锦簇的一束鲜花,晶莹剔透,蕴含自然造化。深吸一口气,湿湿的滑滑的凉凉的纯纯的氧气就沁到心底,与心火触碰,化作缭绕的热气,人在热气中蒸腾,就如在温泉中洗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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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延安一路飞雪,湫沿山一处处的积雪,可媲美春日山桃花开。延河滩涂,两条白练若隐若现。宝塔耸立,飞雪漫卷,三山风云变幻。可我已无心赏景,到城内着急办事,还要赶往飞机场。早上接到通知,因北京雾霾,飞机改签至下午了。在去飞机场的途中,再次接到通知,因北京雾霾及延安下雪,取消航班。再折回火车站,定于晚上乘车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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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漫长的过程,同伴的扑克几经生死轮回,燃烧的香烟竞赛了多次的接力,天色一点点的灰暗下去,直到酒店的大厦淹没在夜色中看不见,而楼顶的霓虹灯招牌像是凭空出现的异彩。我的思绪其实飞回了甘泉,因为那里肯定有一场文化盛宴。
对雪在意的,会是农民,麦苗需要棉被,土地需要墒情;对雪感激的,会是感冒的人或是找借口雪藏的人,病毒被抑制,踪迹被消除;对雪头疼的,会是出行的人和牵挂出行的人,脚下是危险,感同自身受;对雪喜爱的,会是孩童和滑雪爱好者,童稚好奇,雪中寻乐趣。喜爱中找寻奇妙感觉的,当属文化人了。
甘泉的文化人喜欢雪,每年因冬日初雪而聚由来已久,而今已十七八载矣。不知道自己是否最初参与,只记得几位文友因雪相识因雪而聚。那些年,虎林兄在文化馆的旧楼上办《美水泉》小报,我去拜访时就是披着飞雪踏着雪泥,沿着黑黑的楼道,走进他昏暗的编辑室,满床的报纸杂摞的书籍、桌上的油印机和散乱的蜡纸。说了的话早已忘去,只有铸铁的煤炉散发温暖的热力,还有烟筒倒灌回的煤烟,在我回忆时嗓子发痒立马联系到北京的现状。又是一次,武装部巷,棉布门帘揭起,进来一位撅着小胡子的兄长,虎林介绍说,这就是著名的王永岗。那次,桌子上肯定有挂霜的花生米,亦有腌渍到了通红的辣椒咸菜,当然有烫热的一壶老酒。一会几个文绉绉念叨着“红泥小火炉”的诗句,一会疾风暴雨划一阵拳,炉火正红,可我的拳老是输。又是一次飞雪中,依旧在武装部巷,我给两位老兄介绍说,这位兄弟是柯嵘,昵称独行侠。兄弟马上把他那掌舵过歼教六的手伸过去说,幸会幸会。炉子依然火红,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肯定有一大盘蒸煮过且浇了汤汁的羊头和蘸蒜的小碟,虎林兄操起那把传世的小刀割羊的额头、鼻子、舌头或者耳朵,说着一套套的讲究,哄骗柯弟喝酒。永岗兄则讲述这背靠着的伏陆古城,还有这武装部巷之前叫做官井巷,曾出土过战国的排水管和陶器作坊。
外面的雪很大,炉火很拉风,酒很香,喝醉了睡眠很棒,酒醒了不头疼。
之后每年入冬的第一场雪,都会有文友加入,一桌坐不下了,再添一桌,再添两桌。有了“文人雅集”,有合影留念。有了AA制,有了各种笔会,诗词歌赋、书画摄影、吹拉弹唱,文人小聚演变成文化活动。甘泉文化圈人气旺,大家惺惺相惜,相互学习交流提高,各项文艺创作水平提高很快,已成群发效应。谈起文友,心底是温暖的,高兴之余,我不谨又怀念起早年的初雪小聚。就像满桌的酒席吃着,又怀恋风味小吃的滋味,这是不是犯贱。我又忆起有一年冬雪,雪很大,新社兄来家中说话,我俩为时政为诗歌争论到后半夜,喝光了酒,抽光了烟,家人以为我们在吵架。末了,我送他回家,雪夜如白昼,树木如玉雕,房屋如面包。俩人蹒跚在膝盖那么深的雪中,深一脚浅一脚滑一脚,那雪呀,看着像棉花,踏着像沙漠,拔腿像泥淖。那情景,至今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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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的列车上,我把回忆指点成文字,散乱无章。时光很快进入到冬至这一天,北京的冬天冷吗?饺子好吃吗!雾霾严重吗?
车窗外,还能看见雪的影子,从甘泉到这里,飞雪有三千里不,我对雪的思绪,又有多长?
2016年12月20日于Z44~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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