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足迹都令人骄傲

1

那是上个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天。上午有一个重大活动，我和老婆都加班了。中午回家时已超过了十二点，于是决定到小区门口的“鸭血粉丝汤”店去随便吃点什么。上次去的时候点了鸭血粉丝，吃上去感觉有点“肥”，稍嫌腻人，于是今天两人都点了雪菜肉丝面，另各加一只荷包蛋。

午休起床之后，我坐下来专注地练习钢琴。噫，怎么回事？头有点发晕，好像浑身乏力，连按琴键时手都发酸，手指绵软无力特别是变化音用到黑键的时候。奇怪！上午一切都好好的呀。

不管怎样，我得坚持练琴，难得有这么完整的半天。努力将注意力更加集中，提振起精神，同时挑比较熟悉的曲子练习，这样人不容易感觉疲劳和厌倦。

傍晚时，明显感觉恶心，肚子也一阵阵地发疼。于是停止练琴，到客厅里走走。

“我感觉不舒服，头晕、恶心、肚子疼，人也没力气，有那种要上呕下泻的感觉。”我对老婆说，“昨晚在家里吃的全是新鲜的食物，早饭是一个馒头和一袋牛奶，不会有问题。上午也挺好的，中午吃的跟你完全一样啊。”我有点儿纳闷。

“是啊，昨晚和早上吃的肯定不成问题，中午我们吃得相同，面条和雪菜应该来源一致。如果有不同，那就可能是荷包蛋，因为那不是现场做的，是做好了放在那儿、后来加上的。会不会因为天气比较凉了，有苍蝇在操作间，你的那只荷包蛋被苍蝇叮了。我们又没去操作间看。”老婆分析得颇有道理。

“嗯，也许吧。不管究竟什么情况，就是去找店里也没用啊。”我倒没产生什么后悔心理，生活中谁又能料到随时会发生什么情况、导致什么后果呢。好在老婆没任何不适。其实我身体免疫力、抵抗力一向挺强的，前面曾到这个店里吃过几次都没问题，毕竟在家门口方便。今天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果然，一会儿之后开始拉肚子。也不是就离不开厕所那么严重，差不多一个小时一次。

我在单身时就算是个比较爱干净的人，寝室不清理清爽连睡觉都不会踏实。所以，每上一次厕所后，我都要认真清理一下马桶，同时清理一下自己。

晚上站在阳台上看马路对面跑步与跳广场舞的人们，心里痒痒的。但自己这个晚上跑步只能作罢了，否则走在路上的时候要上厕所，那可纯属自找麻烦。

夜里倒还算好，只起床两次。同样每次清理好马桶和自身。

第二天早晨在闹钟的闹铃声中醒来，赶紧起床，穿上运动服去跑步。昨晚已经形成损失了。

浑身依然没什么力气，腿脚发软，眼皮也有点沉。走着、走着，努力想跑起来，但实在没力气。那就好好走走吧。

抬起头来看路边的风景，哦，栾树的“红灯笼”颜色渐渐由深变浅了，且已掉落了一些；晚樱的叶子一片橙红，落在平整低矮柏树上的，显得特别鲜艳；红榉树几乎都已红成了一大团、一大团，是我非常喜欢的；美国红枫总那么抢眼，红得好像燃烧的火，我习惯于用手机拍下它的落叶，叫它“落红”那可是名副其实；乌桕不仅红叶美得不要不要的，籽儿也生动有趣，像宝石，又像星星……秋天、秋色真美！人，活着，能看见世上这美景真好！

前面有跳广场舞的，伴奏音乐是一首老歌改编的，真好听啊！我记越来了，这歌的名字叫《每一次》——“茫茫人海，终生寻找，一息尚存就别说找不到。希望还在，明天会好，历尽悲欢也别说经过了。每一个发现都出乎意料，每一个足迹都令人骄傲……”

打起精神，我抬腿跑起来，即使腿脚发软，即使步履沉重，但我要坚持跑上一会儿。

2

2020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使得这个年份变得特别不同寻常。“2020”“爱你爱你”，想说爱你不容易。

对我来说，这一年同样堪称严峻复杂，特别是年初因为一个意外摔断了手掌第一掌骨，分别于1月中旬和10月上旬各做了一次手术。

那是2020年10月2日上午，我在区友义医院（原同仁医院）做手术，目的是取出手中年初置入的钢板。

根据医院推荐，麻醉用的是“臂丛”，一种局部麻醉，过程中手指尤其指端有一种明显的过电感觉，刺激但并不很难受。应我本人要求，除“臂丛”外，同时通过静脉注射麻醉让人失去知觉。我不希望感知整个手术过程，正如我平时不爱看恐怖片和比较血腥恐怖的文字一样。有时候，与其反复刺激生出厚厚茧子，不如保持单纯、心存幻想与美好。

也许因为有双重麻醉的作用，也许因为自己此前一两天锻炼身体运动过量，从手术室出来之后，人很不舒服或者说非常难受，不仅浑身无力，而且口干鼻塞、周身酸痛、不停流汗，还总要小便。当时左臂挂着水，右臂则毫无知觉。

那是我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人生的无奈，特别当有亲人、朋友来看我时，我无力睁大眼睛看他们、无力张嘴跟他们说话。当时从北京回来的侄儿、儿媳来看我，我也没能跟他们聊聊天。父母打电话给我老婆，说要到医院看望，我说一定不让他们来，在父母面前我从来都是生龙活虎的。

当然，常常听人说“比死还难受”，我感觉自己远远没达到这个程度，再说我也不知道死究竟是什么滋味。我想，人到了真正要死的时候，感觉器官肯定反应迟钝，哪会有多难受？倒是对人世的留恋、对亲人的不舍可能会痛彻心扉。

黄昏时分，人终于轻松些了。趁着坐起来吃点粥的机会，我努力抬头朝窗外看。啊！我看见了远处的蓝天白云，看见了马路对面色彩斑斓的幼儿园，看见了挂着一簇簇“红灯笼”的栾树……

感觉嘴角有东西粘着，我抬手摸，好像没摸着，看看手指上有没有米粒之类，哎，举在眼前的是裹着纱布的手，没错，是右手！哈哈，赶紧上下左右轻轻挥动了几下，我的右手能活动了，右臂又“回到”我身上啦！看不见你、摸不着你，想你、念你，一日三秋！

正如歌曲《祝福》中的这么一句：“失去过，才能真正懂得去珍惜和拥有。”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睁眼朝窗外看，天色微微发白，估计时辰还早。打开手机看时间，4.20，怪不得天色还暗着。”

“昨晚我十点左右休息的吧？”我问老婆，她睡在病房的沙发上。

“是九点多一点点。”老婆肯定不会记错。

嗯，睡了七个多小时，足够多了。一脚蹬开被子，起床，洗漱完毕。换了鞋，到外面的走廊散步去。来来回回，走走看看……一直走到吃早饭的时间。

前一天刚刚做了手术，一整天人感觉那么难受，第二天一早，就独自在医院走廊走了两个多小时。是两个多小时，而不是二十多分钟。

后来我还跟老婆一起走到医院食堂去吃了早饭，虽然我哥哥已说好送鱼汤面到病房来。我太想到处走走了。

此后几天，挂水我也都是坐在椅子上挂的，我真的不习惯躺着的感觉。

我属羊，羊可能大多时间走着或站着，羊应该不会坐着或躺着吃草。

我可不可以送自己一个好听的名字——“风之子”。

3

那是2018年，工作特别繁忙，有些环节与因素也不是自己能够把控的，内心常常会焦躁不安。

因为成天忙忙碌碌，加上晚上开会和会办也比较多，因此锻炼身体的时间就少了，露天场地上的健身器材利用得就更少了。那一年写作几乎中断，没几篇像样的作品。

早晨起来跑步时，常常感觉腿脚有点儿不对劲，要么脚跟有点疼，要么臀部有点疼，还有时候腰似酸似疼。说多难过也没多难过，疼得不那么明显、更不强烈。于是我就多做一些预备活动，伸伸腿、弯弯腰，让身体活动开，然后再跑。几个动作做下来，一般来说就没什么问题了。也有时候左活动右活动还是走不顺畅，就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会儿，敲打敲打相关部位。

一天下午，上班时在区政府行政大楼北门台阶拾阶而上，突然，右脚迈不上前了，再迈，还是迈不开步，腿疼，似乎从脚跟一直到腰都疼。这怎么回事？我真的给吓了一跳。站在原地缓了缓，仍像过去那样做些放松的动作，嗯，有点效果，但腿还是疼；又过了好一会儿，可以挪挪步了，但不能迈大步。这时候，比较熟悉的一首歌《醒来》的歌词在脑海里闪现：从生到死有多远，呼吸之间；从迷到悟有多远，一念之间；从爱到恨有多远，无常之间......我想说的是，从步履矫健到寸步难行有多远?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出现这个情况之后，我的思想肯定重视了起来，赶紧到区人民医院去检查。挂了个专家号，给我看病的是个熟人，在我介绍说腿怎么怎么不行的时候，医生说：“你这是腰的问题，腰椎间盘有问题，做个CT检查一下吧。”“我是腿脚不灵光，腰应该没问题。”我有点不理解，“压迫神经，是腰的问题反映到腿上。等CT结果出来我再说给你听。”

结果很快出来了，医生说得没错，是腰椎间盘有问题，具体叫作“腰椎间盘膨隆“以及“腰椎退变”。对于治疗，因为出现了“寸步难行”的现象，医生的意见是先卧床一段时间，然后带腰围下地活动，同时采取手法按摩或进行局部封闭治疗，也可以外用活血止痛膏，口服药物有止痛药以及肌肉松弛剂等。同时医生叮嘱：腰椎间退行性改变基本不可逆，平时注意避免久坐，增加户外运动，进行腰背肌功能锻炼，也要注意腰腿部位的保暖。

“我明白了。谢谢主任！”我真听明白了。

“开些药吗？发作期间最好用点药。”医生倒也没有夸大其辞。

“嗯，开个三五天的药吧，不要太多。今后我会注意。谢谢！”

眼下怎么办？卧床是不可能的，手头工作那么多，半天也歇不了。医生的话要听，又不能全听；一半听医生的，一半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药得吃上几天，尊重科学那是必须的，也宽慰宽慰自己。腰围就不带了，多不方便哪，带着立马像个病人。以后怎么办？多吊单杠，最近吊得实在太少了；再减体重，减掉10斤左右。虽然我本不肥，但体重更轻一定有利于康复。

没什么大不了！“腰椎间退行性改变基本不可逆”，我才不信这个邪，就凭着减体重和吊杠子，就可以恢复正常状态，肯定的，必须的。我还要跑起来，快速跑起来，我是“风之子”啊。

几年过去了，后来怎么样了呢？这里可以欣慰地告诉大家，我的体重早已经按目标降了10斤以上，杠子除雨雪天气外天天吊，跑步当然更不例外。腰腿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真的。至于腰椎间盘膨隆与骨质增生等有没有加重或者减轻，还没有复查过。我这不是讳疾忌医，而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我是“风之子”，只管迎风奔跑，风的鸣唱、四季风景都告诉我：生命不仅是一个结果，更是一个过程。你听，你听：“茫茫人海，终生寻找，一息尚存就别说找不到。希望还在，明天会好，历尽悲欢也别说经过了。每一个发现都出乎意料，每一个足迹都令人骄傲；每一次微笑都是新感觉，每一次流泪也都是头一遭……”

希望还在，明天会好。每一个足迹都令人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