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草长莺飞,柳絮的枝条,像是女子的发辫,在风中一甩一甩,摇摇晃晃的, 让人忍不住想去摸摸,窗外的梨花被春风徐徐唤醒。
一位老翁在一家名为‘望安’的酒馆外驻足,老翁笑了笑,一下子就想起在很多年前,有位女子曾说;‘安哥哥,我以后也要开家酒馆,还要在酒馆外面种两棵梨树,一棵是你,一棵是我,春天的时候,我们就站在窗前赏花,夏天乘凉,秋天摘果,冬天的话,我们就坐在炭火旁边,一起再等待春天的到来,可好?’
老翁笑了笑,走进了酒馆。酒馆里面,竟然种满了梨花,满园花开,着实好看。这时,只见一位女子站在树下,老翁心想:莫不是在等哪位少年郎?算了,这都是他们的事,我一白头老翁,实在不宜去问。不过,那身影真像极了那时候的她。
走进酒馆,要了一壶酒,一碟小菜。虽然是在喝酒吃菜,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的女子。她 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一袭长发,满身青衫,窈窕身,桃红面,未施黛粉点绛唇,也引无数少年郎倾心。可那个傻姑娘啊,却说:“安哥哥,你去吧,湄儿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建功立业回来,三里炮竹,十里红妆,娶我回家。’于是他就去了,在沙场上,日日夜夜盼着,也不知道她好不好?是否还在等我呢?
‘芷柔,外面风大,快进来。别着凉了。’一位老妇人走到窗边,对外面的女子说到。为何这声音如此熟悉?转过身,看了看。是她吗?是她吗?是她。嗯,真的是她。既然真的是她。一别经年,即使时光偷换了容颜,可是那种感觉不会错,让人欢喜,让人难忘。
“湄儿”这一声包含了他那么多年的思恋,更是那么多年的愧疚,那么多年的酸甜苦辣,全部都在里面了,他的全部全部都在里面了!
她转过身来,一眼便看见了他。先是惊讶,而后,给了他一个善意的笑,但这个笑 ,一下子又不像她了,这是他完全陌生的,这个笑充满了距离与疏远。这不是她,或者说不是不是记忆里的她。
“湄儿,这些年你可好?”
“湄儿很好,安哥哥呢?”
“我很想你,一直都在找你。当年,在征战的时候,每天都在想,要是可以早点结束战争,那我就可以早点回来娶你。我每天都在读你给我写的信,你说,卖糖人的老大爷又出了新的花式,还有那个卖包子的男人娶了那个卖香包的女人。他们还送了你一个桂花香包,你一直把它放在枕下,这样你就睡的很好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我就收不到你的信了呀?”
“因为我嫁人了。”她抬起头望向窗外,一阵风过,,里花落满地,粲然一笑,似乎又回到很多年以前。
“安哥哥,对街的三郎差人给我了一支玉簪,我看都没看它是什么样,就让人给他送了回去。”
“为何?你以前不是还说他待你极好吗?”
“白水鉴心,清澈如溪。心有郎君,便再无心赏景。”
……
“你离去后,父兄一直在逼我嫁人,我没有听他们的,也未将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本来是想此生就这样等下去的,可是,后来,有人给我说已战死在沙场,叫我别再执迷不悟。不久之后,阿爹去了,哥哥说,阿爹去了,家里再无力养我一届闲人,日日扬言要将我赶出家。后来他也这么做了。我一人在街上乞讨,日日想着要是你在就好了,可惜啊,你没回来。后来,有位好心的男子收留了我,他生的自然不像安哥哥那么好看,也不像安哥哥一般武艺双全。是个极为普通之人,放进人群里,也认不出他来。不过他待我极好,事事依着我,很照顾我,还帮着我一起开了这家‘望安酒馆’。”
“为何名为望安?”
“望即为希望,又同为遗忘。”
“如此甚好,甚好。”
老翁笑了笑,慢慢走出酒馆,走到门栏时,回头“湄儿,对不起,是我负了你。我以后还可以来看你吗?”
“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只是都败给了岁月。安哥哥,我已遇良人。”
“好,我懂了”
……
“芷柔啊,你要记住,我们只是平凡女子,等不起。你若遇良人,早日放手,便早日解脱,和岁月对战,谁也赢不了。”
第二日,有路人来喝酒,‘望安酒馆’花犹在,人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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