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无所不聊”

有个隔壁乡的朋友，初中隔壁班，准确讲我们小学六年级就"认识"了：那时候他们乡上学条件很艰苦，我们乡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求学氛围确实好很多。面临小升初，老师给我们买了数学试卷模拟测试，那时候的数学老师虽然脾气暴躁但教学水平超级一流，我的数学成绩也不错，几乎每次模拟都能差点满分，运气好时就会拿个满分。于是老师在一次跟他们学校老师交流吃饭的时候把我的数学试卷送给他们老师复印了数十份回去给他们做（可想而知，囿于当时的经济条件对教育的重视度也是相当不够！）。所以，当我俩在初一下偶然认识的时候，他一听我的名字就有种“相识已久”的感觉。

后来，我们之间交流越来越多，慢慢发现性格还蛮相投，一起吃喝玩乐时间长了，感情就日益深厚 ，说话特能抛心抛肺、无所顾忌。

初中毕业时，我们都同时从全市不怎么好的初中考上了全市最好的国家级示范高中，我的分数比他高了30多分。那时候，老师们都说我心智成熟得早，也许有那么一点吧，总之，我考虑到哥哥要上大学、还有妹妹也要上学，爷爷奶奶身体也不好，爸妈太辛苦等等，所以跟爸妈商量最终没去那所国家级重点中学读高中（还记得，我用“只要自己努力，在哪儿都能学好”这句话安慰了自己和家人整整一个高中，三年）。而他，去了国重。然而，这些丝毫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反而因为距离产生了更好的美。还记得高一下的一个周末，他来母校看我们，那几天，我手头没多少钱，但我们六七个朋友还是喝得烂醉，那是我第一次碰白酒，第二天酒醒发现自己包里就剩不到10块钱。

高中三年，感情越来越好，越来越无话不说，只是，他还是那个见了女生就脸红的羞涩男孩……

高中时光，虽然已回忆不起太多的精彩与美好，然而，每次有他参与的时光，我都历历在目。

高中毕业，他去了省内一所还不错的大学，本硕连读，我去了省外的一所和他学校属于同类的学校。我们之间似乎还是有那么多莫名的缘分。

大学，于我而言，就像一座地面干净、空中飘着雾霾的城市。身在教育部直属的211高校，学习是有些辛苦的，加之来自教育落后地区和相比之下很差劲的高中底子，感觉自己每天都在面对着一群又高又壮的野兽，随时都可以把你干掉！当然，学校确实非常适合学习、研究，硬件软件尤其是整体氛围特别赞。他呢，也差不太多，毕竟是要上硕士的人，虽然学校的要求相对低一些。所以，我们都有很多的苦水需要相互喷一喷。相隔千万里，就只好靠电话、qq联系，寒暑假总是找时间喝上一晚，唱歌唱到喉咙沙哑。

那几年，他经常给我打电话，平均每两周会有一个吧，我呢偶尔也会主动给他打打电话问问近况。每次通话，他总是主导着聊天，那时候我发现他特别特别能讲，而且是无所不聊，从家里有几头牛、几只鸡、种了多少庄稼等等家常到又换了一个女朋友、哪天晚上又出去夜不归宿再到学习科研的吐槽等等，每次通话时间都是60分钟起步，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他挺啰嗦的……

我爸对我俩的关系曾有这么一句评论：不是兄弟甚似兄弟，不是一个屋檐下的甚似一个屋檐下的。足见矣。

去年，他毕业了，顺利考取体制内很好的工作，紧接着结婚了，和他的第N个女朋友。我膜拜他为人生大赢家，身边的朋友也大都这么看。

他结婚的那晚，我们几个朋友喝了整整一个通宵。也许，有时候就是这样吧，除了酒，没有更好的表达方式。

结婚后，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工作上也更加努力。

然而，我感知最深刻的变化还是——他，不再给我打电话了。偶尔接到，也是因为问个事儿或托办什么。而，我还是保持以前的频率和节奏，没有什么变化，每一个多月了还是会给他打一个电话。开始我们还是聊得很多，只是都忙就不再60分钟起步，改为十来分钟挂掉。后来，慢慢发现，通话时间越来越短，自然也没有了以前的“无所不聊”，即便我们都是周末，我们都不忙的时候。

本科毕业后，我也在学校上过两年班，那时候特别忙，但没发生这个状况。但是，与他不同的是，我还没有结婚，哦，不，我还没脱单，马上又要过节了……

直到现在，我也只是感知着这个变化，但没跟他提过。也许，婚姻里有很多我所不能理解的；也许，他的世界里发生了我不可猜测的故事；也许，外面的环境和学校很不一样；也许，也许……但，我还是相信他不是因为走上了比较好的事业道路就变得有些孤傲高冷了，毕竟我们的路都还很长，谁都无法预测彼此的未来，何况，他还是重情重义之人。

只是，这远去的“无所不聊”让我有些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