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在一片鸟叫声中醒来,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走到我身边,对我微笑,但他笑得实在太勉强,或者太不快乐,甚至还隐藏着不知名的杀机。他的眼神神秘而诡异,像是经过几世仇恨的锤炼一般。
我说:“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救了我?”
老人还是微笑着:“孩子,这里是天涯谷,我是这里的主人,但你还没有得救。”
我心里一寒,追问:“我没救了吗?”
老人说:“普天下只有我血魄能救得了你,但前提是,你愿不愿意让我救。”
我说:“怎么说?”
“因为我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那我宁愿死!”
“你不会那么愿意死的。”老人呵呵大笑,杀机藏不住。
我忍着剧痛问:“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你还年轻,还没活够,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譬如你还不知道你的爹娘是谁?”
我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问:“你是相术师?”
“不,我只是会读心术而已。”
我陷入回忆,好久才说:“他们把我埋在冰山雪地里,我跟他们已经毫无瓜葛,我为什么还要惦记着他们?真是可笑!”
“不,”老人摇了摇头,面容冷峻且悲伤地说:“血浓于水,世上没有人不想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的,就如世上没有一个父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抛弃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说完老人转过脸,背对着我,微微地抖了一下肩膀。
我身上被剑气刺伤的伤痕已扩散,很多血肉也已坏死,我感到血液已在我的身体里逆流,我咬着牙说:“救不救是你的事,但要我为你办事作为代价,我做不到。”
“孩子,你先别急着下结论,因为你还不知道我叫你做什么?”
我感到全身已开始麻痹,伤痛裹着某种求生的本能使我歇斯底里:“为什么是我?”
老人转过身,凌厉的眼神望着我说:“因为你是第一个闯进天涯谷的人,所以只有你才有能力为我办这件事,这是我多年的心愿,我等了几十年,我终于等到了。”老人发出怒叫,震耳欲聋。
“到底是何事?”
“我会给你服下无痕神丹,这种神丹不但能治百病,医百伤,而且还会令你拥有不死之身,什么人什么法力都不能杀死你,然后我会化作一把血魄剑,你只要随身带着这把剑到天戮城即可,到时我会给你指令的。”
“为什么你不去?”
“因为我进不去!”
“为什么我可以?”
“因为你不是我!”
“你不怕我反悔吗?”
“你不会!”
“为什么?”
“你忘了,我会读心术。”
我妥协地微微点了点头,最后一口气终于用完,沉沉地睡去。
6
我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精神矍铄,有用不完的劲,感觉体内热血滚滚,像是某种功力在流动。老人已不见,身边横放着一把黑白相间的剑与一套滑如丝绸的白衣。想起与老人的对话,我不多逗留,拿起剑,就直奔天戮城。
在醉离宫的很多很多年里,我的梦里经常出现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云曦的情景。那天我来到天戮城外的囚渊河边界,那条河结着玄冰,极目望不尽,明亮如镜。
我首先看到了风中的木屋,然后看到了云曦。她也是一袭白衣,在追逐着一只小兔子,她离我很远,但我依然可以看到她迷人的轮廓。
我在雪山里长大,除了婆婆,没见过任何女人,我不知道情为何物,但当我看到云曦时我就明白了,那是一种与婆婆毫无相似之处的情感,来得特别汹涌,猛烈,比冰河上冷冽的风更有撕心裂肺的能量。
只一眼,只一刻,我便爱上了她!
我呆呆地看着,那只小兔子突然奔到一冰塌处,陷了进去,瞬间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冰窟,云曦想抓住它,也陷了进去,很快偌大无边际的玄冰完全塌陷,我急忙腾起,点着寒冰飞向云曦。寒冰已完全融化,云曦掉入了深不见底的囚渊河里,我驭着幻术潜入河内,把她连同那只兔子送到了岸上。
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容貌,皓齿蛾眉,梨颊微涡,双瞳如水,十指如葱,她在对我笑,一点都没有花容失色,她说:“我早知道你会救我!”
“你怎么知道我?”
“我在冰河里看到你的倒影。”云曦梨涡浅笑着说。
“你不是在追兔子吗?”
“你在看我的时候我也在看你。你是我见过最伟岸的男子,比残冷强太多了。”
“残冷是谁?”
“他是我父王为我钦点的夫君,但我不喜欢他。”云曦嘟着嘴,仿佛她嘴中的残冷是个极度让人讨厌的人。
“那你喜欢谁?”
“我喜欢你,你是我梦中的夫君。”
“你不会看错?”
“错不了!假真错了就让它一直错下去。”
“我也喜欢你,我要带你走。”
“去哪?”
“去哪都行,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回到我最初生活的地方,那里的雪山你一定会喜欢。”
云曦摇了摇头,眼睛徒生悲伤之色,说:“不,晚了,我的婚事全族的人都知道了,我父王性情暴虐,他会杀了你的,就算他不杀你,残冷凶残嫉妒,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他是我们族灵力最高的人。”
我摸着血魄剑,微笑着对云曦说:“放心,他们杀不了我的,因为我已拥有不死之躯,任何人都杀不了我。”
“连残冷都杀不了你?”云曦睁大眼睛,诧异而喜悦。
“或许连我都不能。”
“但我还是不能跟你走。”
“怎样才肯跟我走?”
“进梵泫殿,向我父王禀报情况,取消婚约。”
“嗯!”
然后我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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