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思念

晚上睡前，莹问我，妈妈你的爷爷奶奶呢？

我告诉她，我的爷爷在妈妈还没出生的时候，就不在了。我的奶奶在我11岁的时候也不在了。我还告诉她，你的太奶奶很疼小时候的妈妈，妈妈从周岁左右就和她睡，睡到她生病，差不多9年的时间，而且妈妈很黏她，走到哪都要跟，她去田里干活，我就在旁边玩田里的花花草草，除了上学，基本上，她在哪我在哪。

时间遥远，记忆有限，只能记个大概。

93年左右，我四岁左右，在洛阳，奶奶把走廊的雪往楼下铲，我问她，为什么要把这些盐铲掉？这事后来被大人笑了几次，所以我才记得。

95年左右，在老房子，奶奶从房梁上的吊钩取下一个竹篮子，从里面拿出来几颗糖给我，我记得是很甜的贡糖，应该是别人家办喜事拿来的，那时候不是随便就会去买糖。

96年左右，早上五点，我蹲在老房子的厨房，那时的厨房地上还是土的，连水泥都没有，我看着奶奶切菜，看她喂兔子，有时她也会把兔妈妈放我腿上，在昏暗灯光下，听着兔宝宝吧唧吃奶。

97年，我们搬进了新房子，我还是跟奶奶一个屋，奶奶把她的眼镜放在床上，不小心被我压坏了。奶奶爱看大戏，虽然她每次看一半都会睡着，但是只要村里哪里有播大戏，她都要去看看。我也会跟着，等十一二点的时候，她再把睡着的我背回来，我现在还记得在她背上的感觉。

98年，小学二年级的暑假，我的脖子被妈妈的刚煮出锅的牛肉汤烫到了，不能躺着睡，只能靠在躺椅上，奶奶和妈妈就轮着照顾我一整晚。之后快好的时候，我没打伞跑出去玩，被奶奶追回来了，说不能淋雨，她怕留疤。

99年，奶奶带我去连塘，和我姨婆一起，找我姨婆的女儿，那天还下了好大的雨，我的鞋都湿了，她去给我买了双红色的皮鞋。

2000年，奶奶生病了。只记得爸爸和姑姑带她去了趟杭州，那时天真的觉得他们是去玩，其实是去治疗，回来后几个月，她渐渐地就不能自理了，每天打药水，躺在床上，肚子鼓鼓的，到她去世，肚子还是鼓鼓的。那时我有点害怕进她的房间，有很重的药味，也是奇怪那个健康的奶奶怎么变成这样了，长大了就觉得，怎么那时候那么不懂事，没有多陪陪她。她到去世前几天，说话已经不太利索了，还一直念叨我，说我跟她睡了9年。

奶奶是会抽烟的，以前不觉得奇怪，现在想来，那个年代会抽烟的女性，确实不太一样。爷爷过世比较早，那时爸爸和叔叔都还未成年，奶奶的压力可想而知，失眠是常有的事，抽烟能稍微放松点。

后来她走了。那天早上6点多，我一醒就听见妈妈她们在哭，我躺床上不敢起来，只是默默的哭。我不敢看她一动不动的样子。我看着姑姑双手抚摸她的脸，我那时还觉得，奶奶可能还会回来，像她去杭州一样，过段时间就回来了。之后的傍晚，我会在门口想象奶奶从拐角出现。因为她从杭州回来就是傍晚的时候。只是她再也没有出现。

奶奶离开也有21年了。也好久没有出现在我梦里了。下个月就是她的忌日，希望她能入我梦，让我再见见她。人的真正死亡是被遗忘，我会记得奶奶，一直记得，谢谢她从小的疼爱和照顾，让我在爱里长大，让我有力量面对长大后的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