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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高考,鄙人超常发挥,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与武汉大学齐名的全国知名高等学府——“武夷学院”。大学期间,鄙人饱食终日,无所事事,浑浑噩噩,不知老之将至。
一次课上,管理学副教授谢大炮在台上侃侃而谈注册会计师的“含金量”,此时正值月末,我的财政状况跟希腊政府的处境一样早已陷入了严重的债务危机,老谢的这番话就如同党中央对我国贫困区域所采取的脱贫方略一样,在我贫瘠的精神世界里对我进行精准扶贫。
从我的曾祖父到我父亲,根正苗红的三代贫农。根据“穷不过三代”的轮回原理,我坚信到了自己这一代必定将给家族迎来新的转机。贫农的对立面就是地主,对的,我想成为新时期的地主!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成为富可敌国的大资本家,除了抢劫国库之外,我能想到的也就只有攻读中国财会界的顶级财经证书——中国注册会计师。
那晚,我在人迹罕至的同文操场上,仰天大吼:“老子要倾尽全力考取中国注册会计师!”声音石破天惊,草木瑟瑟发抖,吓到了一两对草丛里的情侣。
二
图书馆派系林立,一共可归纳为五大党派:考研党、考公党、考证党、酱油党和期末考试突击大队,平时大家各自为政一直相安无事,但是一到期末图书馆人满为患,难免也会为了占座而引发冲突,五大党派就如同我国政治权力结构中由党委、政府、人大、政协、纪委组成的五大领导班子一样,虽然平日里各自的职责独立明确,但是到了关键的利益时刻难免也会存在不同程度的争执。
由于敛财心切,我一心幻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想要在毕业那年一次性通过注会六门考试以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跻身资本大咖的行列。我在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选了一张桌子,桌面上摆满了一整套注会的教材以此来宣示主权,由于位置选的比较偏僻,这给我减少了许多无谓的纷扰,让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开始备考。
每日沉浸在“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的会计分录当中,日子不知不觉过去一月有余。一天晚上,困意袭来,于是提早回宿舍休息。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看到舍友们围在一起正在玩英雄联盟,自己几次想接话但是都接不上大家的游戏话题,于是在心里怒斥道:“竖子不足与谋。”
拐到隔壁宿舍,隔壁舍友明显比自己的舍友显得更有水平一些,他们在搓麻将!跟游戏相比麻将毕竟是“国粹”,是中国最古老的娱乐游戏之一。这就如同一个人沉迷吸毒,一个人沉迷抽烟,两害相权取其轻,前者明显比后者更堕落许多。对于自己离奇“失踪”一个多月,隔壁舍友们并没有显示出过多的关心,大家更在意的是自己三毛五毛的输赢,这让我觉得自己就好像物理力学计算题中的空气阻力一样往往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于是心中不忿:“玩物丧志!偌大的兴贤宿舍楼竟然容纳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
刚走到走廊上,就碰到了刚从图书馆回来的舍友江义升(商学院考研党的重要骨干之一),我学着曹孟德的腔调,拍拍义升的肩膀,“兴贤英雄,唯江君与鄙人耳。”
三
在这艰苦奋斗的日子里,我居然喜欢上了一位女生!女神是国贸班一位可爱女生,她的笑容如同盛开的向日葵一般光彩夺目,每天路过班级,令我心仪已久。后来在舍友的全力撮合下,我展开猛烈攻势,最后靠一封七拼八凑的“补丁式”情书顺利获得女神芳心。
恋爱之后,每天用单车载着女友绕着明月湖一起聆听小桥流水,一起依偎在情人坡看夕阳西下,夜晚一起躺在瑞樟操场上细数满天繁星,日子悠然自得,不知不觉又过去数月。一日翻开日历发现距离2015年注会考试仅剩421天,顿时幡然醒悟,心中悔恨不已,深深自责温柔乡真乃英雄冢,于是开始日以继夜恶补财会知识。
女友数日不见鄙人,醋意渐浓,心中不悦,乃言道:“究竟是奴家重要还是注会重要?!”这句话跟“我和你妈掉进河里,你先救谁?”同属一个哲学高度的国际性难题,一时竟让鄙人无言以对。但是毕竟鄙人从小博古通今,博学之人必擅长诡辩,再加上这两年我在商学院也学得一些经济学的边角料,于是便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角度切入,“我吃点苦没事,但是我不想以后让你也跟着我吃苦,我现在必须全力以赴,才能为我们未来的生活打下坚实的经济基础,我要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对于女生,甜言蜜语远比刀枪剑戟更具杀伤力,女友原本就聪慧过人,听完鄙人的这通解释,大受感动,立马破涕为笑,两人感情也因此更进一步。
四
2014年的下半年,中国股市突然爆发了一场局部牛市!这就好比一个长期阳痿的男人突然硬了一把,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作为一个喜欢接触新鲜事物的鄙人,当然不肯放过如此良机,于是也将五千多元的老婆本浩浩荡荡地投入股市。自从进入股市,每天早上一开盘,我的左手就点着手机炒股,右手就拿着书本读会计,将周伯通发明的“左右互搏术”这套武功发挥的是淋漓尽致。由于这场牛市来势汹汹,我在股市里的表现就如同当年长坂坡上单骑救主的赵子龙一样,数进数出,无往不胜。
通过几番买卖,获利颇丰,此刻自己“达着兼济天下”的书生情怀开始泛滥,鄙人深谙“财聚人散,财散人聚”这句古训的精髓,心想自己既是一名合格的中共党员,也是先富起来的那批人,必须要以身作则为广大的知识分子做点贡献。此时,中秋佳节即将到来,我上淘宝网斥巨资60元买下三盒包装精美的月饼分给图书馆的战友们。正所谓吃人嘴软,战友们都齐夸肉包君理财有道,鄙人一时兴起,将炒股所得的一切收益皆归功于自己所储备的注会知识,同学们不知内情,于是更加夸耀鄙人高瞻远瞩,将来必定是个干大事业的奇男子!此时鄙人的虚荣心如同台风天气下福州市区的内涝现状——高涨不退。没过几天,鄙人又看准一只股票并将一学期的生活费都投资进去,谁曾想这支股票如逆水行舟一般,不进反退,跌了好几天都没起色,最后索性还停牌了。这段时间我的心情比较急躁根本无心向学,毕竟这是自己的全部家当,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复盘回本,看着身边的女友,心里就想到郑智化在《三十三块》中唱的那句歌词:我想要为你赢得一个未来,却一不小心输了现在。
图书馆的战友们每天除了忙着读书外,还一直默默地关注着鄙人的股票收益,他们还以为鄙人仍然日进斗金,一直叫嚣着让我请客,我在心中暗骂:“真是光看见贼吃肉,没看见贼挨打了。”但是又不想折了自己的面子,只好借钱请之,喧嚣乃止。
五
论坛上有人做过统计:《红楼梦》73万字,《三国演义》80万字,《西游记》86万字,《水浒传》96万字。一直以为四大名著只有神才能读完,直到我考了注会---《会计》79.8万,《审计》94万,《财务管理》79.1万,《税法》80万,《公司战略与风险管理》62万,《经济法》77万。这都没算6本同样厚实的辅导书,算上以后四大名著简直弱爆了!
大学里我学的是物流管理专业,对会计、审计等知识基本都是零基础,所以学起注会来就像女人第一次生孩子一样真的很痛苦,好几次读书读到生无可恋的时候总感觉自己会像一路追逐太阳的夸父一样,迟早有一天要累死在自己所选的这条道路上。但是没有办法,有三大原因一直支撑着自己必须坚持下去:第一当然是为了成为大资本家,光宗耀祖;第二是因为注会教材实在昂贵,不忍弃之;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当今中国除了中央七常委不知道自己要考注会以外,其他人应该都知道了!都怪自己的豪言壮语放的太早了,现在要是弃考,容易被人笑话。
六
2015年的1月,我和几位同学前往晋江一家知名的物流企业实习,这家物流企业的工作时间每天都是从晚上8点到凌晨5点,在这段期间,我连注会的书本都没怎么翻过,毕竟每天要么在上班要么就是在睡觉,跟坐牢时“吃饭—睡觉—劳改”的模式是一样一样的。由于工作强度过大,同学们开始编造各种理由陆续离职,这时我也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毕竟成为大资本家才是自己毕生所求,不能在这弹丸之地蹉跎自己的人生。但是转念又一想自己在这里代表的可是“闽北第一高校”的脸面,半个月不到全体都辞职了,那企业的管理层该怎么看我们“小武大”的高材生呢?如果和管理层的关系弄僵了的话,那下一届的物流毕业生该安排到哪里实习呢?此时自己俨然一副武夷学院校长的模样,为学校的发展陷入了深深地忧虑。
后来我采用夸张、对比等修辞手法写了一篇《xx物流企业实习回忆录》,深度揭露了xx物流企业的“罪恶发家史”,并无情地鞭挞了整个物流行业的“黑暗现状”,中途辞职的同学正苦于没有合理的理由向学校交代,这篇文章的出现无疑都为他们的离职夯实了舆论基础,所以文章一发到朋友圈,各路诸侯就开始纷纷响应,一夜之间被争相转载数十次,一时间武夷山纸贵。所以当我辞职回到学校,不仅没有被当作逃兵处理,反而被当成揭露罪恶“包身工”制度的夏衍一样受到各种高规格的接待。那段期间,要么被学弟邀请到奶茶店里进行实习经验分享,要么就是被学妹约到咖啡馆里进行鸡汤演讲,每周的档期都爆满,一时风头无两。
七
再到后来,我跟女友分手了,就像秋天的叶子一样,并不需要什么因由,只是时间到了,自然而然就落下了。
分手后的我,心中悲郁的心情无处发泄,只能更加埋头苦读注会六门绝技,每天就像韩国泡菜一样深深地埋在老坛里面,不见天日。舍友们许久不见鄙人的踪影甚是担心,于是便找遍了明月湖、天心湖等命案高发地,最后在图书馆找到了我,见我安然无恙乃放心,劝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不用太难过,还会找到更好的……”
“女朋友可以没有,但是注会一定要有!!!”表情十分淡定,字字掷地有声。
舍友们见我遭此大劫,仍然如此豪迈,一点都不逊色于当年身中剧毒却还能清闲弈棋的关羽,愈加崇拜之。
毕业季如期而至,我把其他课本全部卖掉,并用这笔微薄的营业外收入购买了一本《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然后委托好友大牛转交给前女友,自己只带着一套注会教材离开了校园。
未分手之前,跟女友约定好毕业后一起去毕业旅行,我曾想陪她去很多很多地方,后来都成了遥不可及的远方。
接着我把所有股票都卖掉了并开始毕业旅行。
这期间我去过风情万种的厦门、宁静恬适的杭州、车水马龙的上海和诗画双绝的乌镇。来到乌镇之后,我站在江南水乡的小桥上看着脚下缓缓驶过的乌篷船,清风徐徐,碧波悠悠,刹那间我有种想留在乌镇定居的强烈愿望,一直以来我都非常向往这种与世无争、诗情画意的生活。
向往归向往,饭碗归饭碗,回到福州以后,我在一家五金销售公司做业务员,白天都在工地里跑来跑去推销五金产品,晚上八九点拖着疲惫的身躯再回来攻读注会。那段期间,正好又收到一家国有港务企业的笔试通知,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固化的意识形态中,好像只有国有化、政府化的工作才是最体面的工作,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工作。为了能被这个“体面的工作”录取,我从原本就十分有限的时间里又拿出一部分来准备港口笔试,这就好比慈禧执政期间的清朝国库一样,国库本来就已经空虚了,但是现在既要拿出一部分来镇压太平天国,又要拿出一部分来督建北洋水师,还要拿出一大部分来建造颐和园,真是捉襟见肘!
后来顺利地考入港口行业,再后来注会考试也如期而至了!
对于很多人而言,注会的六门科目一年能通过一两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自己想要一次性通过六门,这就好比二战期间日军放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厥词一样,真是有点痴人说梦。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
审计、财管、经济法、会计、战略一门门考过去,就如同杨万里诗中所说的那样“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总感觉很多题目都似曾相识,但是就是想不起具体答案是什么,审计考点细的就像除了目录和序言没考,其他都考了!财管的一百多个计算公式考到后面自己都乱成一锅粥了!会计科目中自己填写的会计分录就如同一首首蹩脚的打油诗,毫无严谨的章法可言!经济法是自己最喜欢的,但是我感觉自己复习的都没怎么考,没复习的都考到了,自己就像一位出色的工兵,把地雷(考点)都彻底排除掉了!战略科目历来都是注会中最简单的一门,然而今年中注协的出题老师不按常理出牌,把这门考试的难度设置成六门中最难的,看到那一道道分数大的可怕的论述题,自己没几道题有把握,考到这里已经彻彻底底绝望了!到了最后一门税法,自己就如同刚遭受完百团大战的日寇一般,早已遍体鳞伤,战斗力全无,直接缴械投降(弃考)!
走出师大考场,天色已晚,站在星雨湖畔,一时感慨自己耗费两年精力来备战注会,投入了无数的周末和夜晚,但是结果却如此差强人意,此时自己就如同清朝末年殚精竭虑来打造北洋舰队的李鸿章一般,毕生的心血在一场战争中就彻底覆灭了。
八
注会考试结束后,我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刚卸完货物的散货船一样,如释重负!这之后自己也萌发了不考注会的想法,但是毕竟这两年养成的习惯已经定型,一天不看书总感觉自己在虚度光阴,已经坚持两年了就这样放弃,自己也感觉很不甘心!
自己从小在农村长大,小时候村里有一条杂草丛生、泥泞不堪的小路,这条小路是通往镇上的重要通道,一边是繁华的镇上风光,另一边是消息闭塞的村庄,每次我们只有艰难地跋涉完这段泥泞才能去拥抱外面的世界。
人生如同这条小路,
须在荒凉中走出繁华的风景来。
(故事未完,待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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