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丽丽被父亲拉回家来关了起来。
“爹,开门!”丽丽擂着门喊。
“要我开门,如非你答应嫁给马大宝。”
“爹,不要逼我。”
“丽丽,爹也是没办法,你想想,我们欠了马大叔那么多情。”
“爹,你拿女儿做补偿?”
“爹这一生没别的来报答人家。”
“爹,马大叔对我们有恩,可不能用这种方式去报恩。”
“那你说用什么方式?”
“我们可以帮马大叔做做事。”
“丽丽,马大宝已经下了三千元的聘礼。”
“这可以退回去。”
付老头恼怒道:“有这么简单!既然已经接受了别人的,怎好意思再去退。”
“爹,我去把聘礼退了。”
“不行!”
丽丽左说右说,付老头就是不答应。
付老头和女儿说得口干舌噪,口一干,酒瘾就上来了,付老头拿出那天喝过的那瓶茅台酒来解馋,可把洒瓶倒了个底朝天,也不见半滴酒出来。只闻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付老头不由咽了几口涎水。这诱人的香味,迫使付老头在家再也坐不住了,拿出那笔聘礼上街去了。临走时,对丽丽说:“丽丽,爹要出去一会儿,好好在家给我呆着,要是逃出去,别怪爹无情。”
爹爹一走,丽丽就开始思忖如何逃出这间房子。
丽丽看了看这间房子,门被爹爹反锁着,窗户也被爹爹钉死了。要想逃出这间房子,绝非易事!
小时候,爹爹把她锁在这间房子里,她用锒头把窗户砸碎,才逃了出去的。眼下,爹爹把这些东西统统藏了起来。丽丽试着用身子撞了撞,纹丝未动。怎么办?只有找一根铁棒把窗户撬开。想到这里,丽丽在屋里寻找起来。在床底下,丽丽找到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铁棍,拿来撬了起来,不多久,窗户被撬开了。
付老头从街上回来,手里提着几瓶茅台酒,一路哼哼唱唱,。到了家门口,一看窗户被撬开了,心知大事不好,骂道:“这婊子婆,每次趁我出去的空隙打破窗户逃走,好!这一次,我决不轻饶你!”付老头把酒一扔,拔腿朝何利民家跑去。
付老头喘着粗气站在何利民家门口,大吼道:“何利民,你这狗杂种,给我出来!”
何长贵听到付老头的声音,立即全身哆嗦起来。何大婶冲出来咆哮道:“付老头,在我门口叫什么?”
付老头叫嚣道:“快把我女儿交出来!”
“谁藏了你女儿。”
“你们。”
“你碰着鬼了,我们会藏你的女儿。”
“你家那个狗杂种,今天搅了我的好事,我没找他算帐,想不到,又拐走了我的女儿,不交出来,我和你们没完!”
“付老头,你说话要有根有据,可不能信口胡说,我家儿子今天一大早上县城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活见鬼,刚才你儿子还在马大宝家闹了事。”
“他上马大宝家干了什么?”
“我女儿今天和马大宝成亲,想不到他冲到马大哈家把我女儿抢了出来。”
“有这回事?”
“我女儿现在不见了,我要问他要人。”
“我儿子不在家。”
“不可能,我要搜。”
何大婶傲慢地说:“我们家也是你说搜就搜的。”
付老头挖苦道:“是吗?这儿是支书家,是我们村的土皇帝。我们普通老百姓那能随便进去呢。可是那个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是什么,连一只癞皮狗都不如!”
何大婶气得青筋暴露:“付老头,你也敢欺辱到我们头上来了。”
“不服气,是吗?好,我今天让你看看我付老头是如何勇闯支书府的。”说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何长贵见付老头进屋来了,吓得躲进床底下。
何大婶撒泼道:“付老头,如果你不搜出你女儿,我再和你算帐!”
付老头把何长贵家搜遍了,不见女儿的踪影。
何大婶阴阳怪气地说:“付老头,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付老头见何大婶一副凌人的架势,不示弱地说:“我量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付老头,我告诉你,今儿个进这门容易,出这门就难了!”
“你还在耍过去的威风,我不会怕你。”
“付老头,给我跪下!”
付老头昂首挺胸道:“要跪的不是我,是你!如果你再拦住我,我可要把乡村们统统叫来,让你看看厉害!”
一提起乡亲们,何大婶就软了,她想:“乡亲们都恨咱们,一旦来了,我没什么好果子吃。”想罢,忙陪着笑脸说:“付老头,你走吧。”
付老头道:“我还得问问你,你儿子到底上那儿去了?”
何大婶想了想说:“可能在山上。”
“在山上干什么。”
“他要带领全村人致富,在山上烧石灰。”
“那我去山上找找。”
工地上,人们在何利民的带领下,一个个干劲冲天。骄阳似火,烤得人们汗流浃背,也没一个叫苦。
“利民哥,今天上县建筑公司借到钱没有?”丽丽问。
“借了三千元钱。”
“利民哥,真辛苦你了,为了这笔钱,操了不少心。”
“这是我应该做的。丽丽,这次你爹没关你?”
“爹把我关了起来,我趁他出门时撬开窗户逃出来的。”
“你爹回来一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我爹这个人,就是死心眼,明知道我不喜欢马大宝,可偏要逼我嫁给他。”
“那还不是因为我爹过去做事太糊涂。”
“老一代人是老一代人的事,干吗把帐算在我们年轻一代人身上,太不公平了。”
“丽丽,老一代人的思想,毕竟有他守旧的方面,。不象我们年轻人的思想这么开放。就拿我爹来说吧,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大队干部,如今改革开放,党中央要选举新领导班子。他呀,就是怕丢了这个宝座,整天愁眉苦脸的。其实,他不必背着这么个沉重的包袱,新陈代谢,是一个很正常的自然规律。”
两人正说着,付老头来了,一看丽丽和何利民在一起,大喝道:“丽丽,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跟我回去。”
丽丽说:“爹,我在这儿干活,暂时不能走。”
“不走也得走!”付老头拽起女儿朝山下拖。
何利民见付老头蛮不讲理,说道:“大伯,丽丽在这儿干活,是好事,非要拉她回去干吗?”
付老头见何利民发话,气呼呼地说:“狗杂种,你少多嘴!女儿是我的,我想怎么就怎么,关你什么事,滚!”
丽丽说:“爹,你看看,我们开凿了这么多石头,再过几天,这些石头就要变成石灰了,这些石灰会卖很多很多钞票的。”
付老头不屑地说:“丽丽,马大宝有的是钱,你嫁给他,那里还用得着在这里受这个罪。”
“爹,我看马大宝在吹牛,他根本没钱。”
“你小看人家。”
“爹,你看见马大宝的钱没有?”
“没有。”
“那你也在瞎说。”
“你不相信,是不是?”
“当然,除非我亲眼所见。”
“那好,你跟我回去,我让马大宝把钱拿出来让你看看。”
“我回去,也得等太阳下山之后。”
马家父子待何利民走后,哭丧着脸对全村人说:“各位乡村,何长贵过去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如今他儿子又想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大家看到了吧,丽丽是我花了三千元钱娶过来的,何利民仗着自己的势力,硬把丽丽抢走了。”
全村人和何长贵都有仇,一听这话,个个摩拳擦掌,愤愤地说:“我们不许何家再横行霸道了!”
马大哈趁机煸动说:“各位乡亲,今天何利民欺辱我,说不定明天就会欺辱你们,我们不把何家打跨,甭想有出头之日。”
“对,我们要把何家踩在脚下!”
马大哈发号施令道:“各位乡亲,我们上何家复仇去!”
乡亲们在马大哈的怂恿下,潮水般地朝何长贵家涌去。
付老头走后,何长贵才从床底下爬出来,何大婶骂道:“没出息的东西!连付老头都怕,你还做什么人,去死了吧!”何长贵唉叹道:“时代不同了。”“可你还是村支书。”“我是徒有虚名了。”“怎么说?”“很快就要民主选举了,我这个位置早就是别人的了。”“难怪连付老头也敢欺辱你了。”
突然,外面乱哄哄的,马大哈咆哮道:“何利民,给我滚出来!”
何长贵朝外一望,只见全村人个个满脸杀气,在马大哈的唆使下,潮水般地涌来。
何大婶见了,惊魂落魂道:“这下如何是好,这么多人来了,不把我们吃了才怪。”
何长贵惊惶失措道:“我们惹不起就躲起来吧。”
“我不做缩头乌龟,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马大哈叫嚣道;“开门!开门!”
何长贵慌忙钻进床底下。
何大婶走过去把门打开,陪着笑脸对乡亲们说:“各位乡亲,有什么事吗?”
马大哈嚣张地说:“没事,我们来干吗,告诉你,我们来找你们算账的!”
“马大宝,乡亲们是不是你叫来的?”
“是又怎么样。”
“马大宝,我们与你素无怨仇。”
马大哈冷笑道:“我和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话怎讲?”
“我问你,丽丽是我马大宝的媳妇,你家那小子为什么要抢走我的。”
“可我们并不知道这回事。”
“装什么蒜,赶快把丽丽交出来,就没你们的事,否则,我要杀了你们一家!”
“我家没丽丽呀。”
马大哈把手一挥道:“乡亲们,给我进屋搜!”
乡亲们蜂涌而入。
乡亲们为了发泄积压在心中的怒火,见什么砸什么,噼哩叭啦,何长贵家一片狼籍。
何大婶心疼地叫道:“乡亲们,不要砸我家的东西!”
三猴子和二狗子把何长贵从床底下拖出来,一顿拳打脚踢。何长贵被打得杀猪般嚎叫起来。
二狗子呸道:“何长贵,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我要为父亲报仇!”
三狗子冷冷地说:“何长贵,你害死了我母亲,我要为母亲报仇!”
何大婶见丈夫被二狗子和三猴子打得浑身是血,心疼地扑上去护住何长贵,哀求道:“我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马大哈恶狠狠地说:“打死他!”
二狗子和三猴子说:“大宝哥,我们打累了。”
马大宝立即捋袖握拳朝何长贵猛打。
何长贵被打得七窍流血。
就在这当口,传来一声断喝:“住手!”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王二叔威风凛凛地走了过来。
王二叔威严地质问:“马大宝,为什么要打何长贵?”
马大哈盛气凌人地吼道:“他们抢走了我的媳妇。”
“是不是丽丽?”
“对呀,王二叔,你说说,我打得对不对?”
王二叔道:“马大宝,丽丽根本不同意嫁给你。”
“可她爹做主把丽丽许配给我了,我已经下了三千元的聘礼。”
“她爹做不了主,马大宝,你不要这里胡闹了,快走!”
“嘿,凭什么要我走,你看看,这么多乡亲们会答应吗?”
王二叔对乡亲们说:“乡亲们,大家回去吧。”
乡亲们说:“王二叔,你父亲也是被何长贵害死的,你要为父亲报仇呀。”
王二叔说:“乡亲们,何长贵过去犯下了滔天罪行,就是把他打死,也难解你们的心头之恨。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何长贵虽有罪,但罪恶的根源不在他身上,而在那个动乱的年代。”
乡亲们说:“王二叔,这么说,是那个时代害了他?”
王二叔点点头说:“是的,时代可以改变一个人,现在何长贵不是在一天天变好。”
乡亲们说:“王二叔说得有道理,何长贵确实在一天天变好。前年冬天,他领着我们修这条路,不怕苦,不怕累。”
王二叔说:“乡亲们,你们明白了这个道理就好,从今往后,你们不要再为难何支书了。”
乡亲们说:“我们听王二叔的!”
马大哈歇斯底里地狂叫道:“乡亲们,不要听王二叔的鬼话。”
乡亲们理也不理马大宝走了。
马大哈气势汹汹地威胁道:“王二叔,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说罢,灰溜溜地走了。
马大哈走后,王二叔叔关心地问道“何大婶,何支书的伤怎么样?要不要上医院?”
何大婶说:“马大哈下手很狠,我看伤势一定不轻。”
“我去看看何支书。”
王二叔和何大婶走进屋里,何长贵不见了。
“何支书!何支书!你在那里?”无论王二叔怎么叫喊,不见何长贵回答。
何大婶说:“他肯定藏起来了。”
“大家都走了,还怕什么?”
“他肯定是怕你。” 、
“怕我?我又没拿刀拿棍,怕什么?”
“既然老头子不愿见你,我看你还是走吧。”、
“那我也走吧。”王二叔迈出门去。
王二叔一走,何长贵从床底下爬出来叫道:“快!快把门关上!”
何大婶不解地问道:“关门干什么?”
“我怕王二叔来杀我。”
“王二叔是个好人,不会杀你的。”
“我现在谁也不信。”
马老六悠然地躺在太师椅上,等待马大宝回来报告胜利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马大哈并不是趾高气扬地回到家里,而是神情萎靡地进得屋来,马老六一见,神经质地叫道:“马大宝,你怎么这个样子?” 马大哈颓丧地说:“爹,都怪那个王二叔,他从中作梗,把何长贵从我手里救走了。”
“王二叔与何长贵有杀父之仇,他为什么要救何长贵?”
“王二叔这人真怪,他不记仇。这还不算,还唆使乡亲们也不要记何长贵的仇,乡亲们听了他的话,全走了。”
“这个疯子!”马老六咒骂道。
“爹,下一步该怎么走?”
“你马上去付老头家一趟,问问他什么时候再把女儿送过来。”
付老头从工地上回来,就拿出茅台酒喝了起来,没喝上两口,马大哈来了,付老头忙道:“大宝,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来找你。”
“大伯,有什么事吗?”
“大宝,你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
“大伯,你问这个干什么?”
“丽丽不相信你有钱。她说你在吹牛。”
“丽丽真是这么说?”
“她说,除非你拿钱出来给她瞧。”
“丽丽在家吗?”
“不在,不过,晚上会回来的。”
“好,我马上回家把钱拿来让她瞧。”
太阳下山去了,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开始下山了。
何利民说:“这样走来走去,要浪费很多时间,不如大家拿上被铺在山上住。”
众人说:“这办法好。”
何利民说:“明天大家背上被铺来。”
众人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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