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显得很老，但双眼除外；它们有着海水的颜色，透露出乐观和永不言败的神色。
我记得，老人说，我知道你离开我，不是因为你怀疑。
好渔夫有很多，出色的也不少，但你是独一无二的。
年龄是我的闹钟，老人说，为什么老年人醒得早呢？是为了拥有更长的一天吗？
可是，他想，我会让它们准确地停留在那里，可惜我再也没有运气。但谁知道呢？也许就在今天。每天都是新的日子。运气好当然不错。但我宁可准确。那么等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
那些晶莹剔透的气泡很美丽。但它们是海里最具欺骗性的东西，老人喜欢看到大海龟吃掉它们。
因为他知道好事不能说，说了就不会发生。
人老了不该股神一人的，他想。但这是不可避免的。
他做出的选择时留在黑暗的深海，远远地逃离一切罗网、陷阱和诡计。
我的选择时到远离所有人——远离全世界的人——的地方去找他。现在我们彼此拴住了，从中午到现在都拴在一起。没有人会来帮他或帮我。
鱼啊，他说，我爱你，也非常尊敬你。但我要在今天结束之前把你杀死。
好好休息吧，小鸟，他说，然后飞回去拼搏吧，人要靠自己奋斗，鸟和鱼也这样。
他已经证明过上千次，但这毫无意义。现在他要重新证明它。每次都是从头来过，他重新证明时从不想着过去。
和伟大的鸟兽比起来，人真的算不了什么。不过我宁愿做那条大鱼，就待在黑暗的海底。
但话有说回来，哪有容易的事情呢。
或许是饿得发疯了，或者夜里被什么东西给吓坏了？也许他突然感到害怕。但他是条非常镇定、强壮的鱼啊，他看上去非常勇敢，非常自信。真是奇怪。
他又觉得头晕，但用全身力气拉着大鱼。刚才我拉动他了，他想。也许这次我能把他拉过来。手啊，你快拉啊，他想。腿啊，要撑住。头啊，为我顶住吧。你要顶住啊。你以前可没晕过。这次我要把他拉过来。
他强忍所有的痛苦，重拾早已放下的骄傲，用全身的力量来对付那鱼的垂死挣扎，那鱼来到老人旁边，在船边温柔地游动着，他的长嘴几乎就要碰到小船的侧板，开始从船边游过，又长、又高、又宽的银色鱼身点缀着紫色的斑纹，在水里显得有无穷长。
这是老人的头脑清醒又好用，他充满了决心，但希望很渺茫。好事总是不长久，他想。
老人知道他已经死了，但鲨鱼不肯承认。
然后他慢慢沉下去
自从那鱼早到撕咬之后，老人再也不忍心去看他。那鱼遇袭时他很心痛，好像受攻击的是他自己。
但好汉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他说，好汉可以被毁灭，但绝不能被打败。
所以他想了很多，总是思考着罪过。你杀那条鱼，不光是为了谋生和卖给别人当食物，他想。你也出于骄傲而杀他，因为你是个渔夫。他活着时你爱他，他死了你也爱他。如果你爱他，那么杀害他就不是罪过。或者是更严重的罪过？
他们吧我打垮了。他想。我太老了，没法敲死他们。但只要船桨、船舵和短木棒还在，我就会试试看。
我千万倍胡思乱想，他想。运气这种东西有很多面目，谁能认出她呢？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换取她。
他知道他终于被打败了，被彻底地打败了，万念俱灰地回到船尾，发现那半截舵柄还能插进船舵的孔，让他可以掌握方向。
反正风是我们的朋友，他想。有时候是，他又想。大海里有我们的朋友和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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