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岁的诗词大家叶嘉莹，一生节俭、低调，晚年将全部积蓄3568万元，捐给南开大学，毫无保留。
很多人问她研究这些诗词有什么用？这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动情地说：诗词，让我的心灵不死。
[1]
1924年，叶嘉莹出生在北京一个富贵人家。她的父亲从北大英文系毕业后，就职于国民政府航空署，而母亲则是一所女子学校的老师。
在这样优渥的家庭环境中，叶嘉莹从小就是在念诗写字中度过的。做中医的伯父，就是她的诗词启蒙人。
叶嘉莹的思维缜密，观察敏锐。深宅大院里每一棵茁壮成长的竹子，每一朵盛开绽放的菊花，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都是她的写作素材。
她的记忆力超长，且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整个中学时代，叶嘉莹年年拿第一，是全校公认的校花，漂亮又有才华。
按理说，这样的女孩子，身边不乏追求者。但叶嘉莹却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
回想起那段往事，叶嘉莹先生笑着说自己很死板，从不回复别人的求爱信，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她的青春，就在每日吟诗诵词中平平淡淡地度过了。
[2]
叶嘉莹的恩师，是古典文学大家-顾随。
顾随上课没有讲义，总是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后，就开始随性发挥，滔滔不绝。
每次听恩师讲课，叶嘉莹就像一台录音机，心追手写，把老师讲过的话，全部记录下来。
顾随的课，就像一道光，照进叶嘉莹的心。让她恍如一只被困在暗室之内的飞蝇，蓦见天窗之开启，睹明朗之天光，辨万物之形态。
后来，顾随帮她取了一个笔名叫“迦陵”，意为佛经中的一只鸟。叶嘉莹欣然接受。
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在七七事变之后，戛然而止。
跟随国民政府迁去大后方的父亲杳无音信，母亲带着三姐弟四处避难，艰难度日，最终积劳成疾，不幸离世。
17岁那年，是叶嘉莹一生中最悲哀最痛苦的一段日子。每次想起离去的母亲，叶嘉莹就啜泣不已。
一次偶然的机会，叶嘉莹在思念母亲之余，提笔写下了一首《哭母诗》：瞻依犹是旧容颜，唤母千回总不还。诗句吟成千点泪，重泉何处达亲知。
这首有感而发的小诗，让悲痛不已的叶嘉莹打起精神，扛起了这个家的重担。
[3]
对恋爱不感兴趣的叶嘉莹，因为怜悯之心，把自己推进了一段有着强烈悲剧色彩的婚姻里。
在英文老师的牵线之下，叶嘉莹认识了赵钟荪。
虽然叶嘉莹对这个男人没有感觉，父亲也觉得他不靠谱，但那个痴情的赵钟荪为了见她一面，经常坐上很久的火车去北京，差点为此丢了差事。
太善良的叶嘉莹看到赵钟荪惨兮兮的样子，一时心软，便答应了他的求婚。谁知，这却是她下半生悲惨婚姻的开始。
1948年，国内战争结束后，叶嘉莹在无奈之下，跟随丈夫迁居到台湾。
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居住在简易搭建的木房中，过着混乱不堪的生活。而当初曾经承诺要照顾她一辈子的赵钟荪，性格中隐藏着的软弱和无能，也日益显现。
大女儿出生时，赵仲荪把她丢在海军医院，不见人影；小女儿出生时，赵钟荪在产房外听到又是女孩，扭头便走。
后来，赵仲荪因事业不顺，性情大变，稍有不顺心，便会大声吼叫。为了照顾年幼的女儿，叶嘉莹只能外出谋生，来支撑全家的开支。
上课、烧饭、打扫，照顾女儿，这些繁琐沉重的家务，全落在了叶嘉莹一个人身上。不仅如此，她还要遭受赵钟荪无端的猜疑、指责和谩骂。
生活实苦，唯一能让叶嘉莹心灵平静的地方，就是房间过道的一张小木桌。她可以在这里读书备课，吟诗诵词，可以让她那疲惫的灵魂，有过一丝丝安静。
因为出类拔萃的授课水平，叶嘉莹被台湾大学破例聘请为国文老师，后来又有机会去哈佛大学授课，并拿到了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终身教授的聘书。
[4]
老年的叶嘉莹，以为生活可以安定下来了，但没想到，生活再次给她一记沉重的打击。
1976年春天，大女儿言言和女婿，遭遇车祸，不幸身亡。痛失爱女的叶嘉莹，把自己关在屋里，接连数十天闭门不出。
后来，当她提笔写下十首《哭女诗》后，才慢慢缓解掉那份悲痛的心情。
同事刘秉松说，叶嘉莹的悲痛，都被诗词溶解了。正如《掬水月在手》的导演陈传兴的感慨：叶先生这一生，是诗词救了她。
的确如此。
很多人都觉得诗词是一种附庸风雅的事物，无法和日常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相比。甚至有人戏谑地说，如果肚子都吃不饱，谁还有心情读诗写词？
对此，叶嘉莹先生不敢苟同。她常常说，诗词的研读并不是她追求的目标，而是支持她走过忧患的一种力量。
[5]
1978年，叶嘉莹在温哥华的家中写了一封信，向中国政府申请回国教书。
叶嘉莹先生说，她自己的一生，很多事情都是在被动选择中度过。这一次，她要争取一次主动的机会。
1979年，叶嘉莹在获得政府批准后，先来到北大，后去了南开。
在南开大学三百多人的阶梯教室里，叶嘉莹的课，座无虚席。连当时中文系的系主任，七十六岁的朱维之老先生，都像小学生一样，从头听到尾。
晚年后的叶嘉莹，定居在南开大学。 折磨他几十年的丈夫赵钟荪早已去世，叶老先生独自一人居住在70多平方米的两室一厅里。
她每天凌晨两点半睡觉，6点半起床工作，吃住都很简单，往往一把青菜，两个馒头，就是一顿晚饭。
叶先生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诗词的研究和教育上。虽然年事已高，但总觉得还有很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很多好的东西，还没来得及传下去。
她的一生，就像一朵美丽的莲花，即使花瓣会凋落，但莲子，却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开花，继续芬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