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脑瘫农村女诗人;陶陶,资深个性文艺女青年;我,微胖魔都女俗人。这三个人,因为一部小众纪录片电影《摇摇晃晃的人间》连接在了一起。
《摇摇晃晃的人间》观影有感这是一部记录余秀华真实生活的纪录片,作为一个俗人,我其实根本不知道余秀华是谁。只因半年前,与这部片子同样的观影组织方,大象点映的电影《我的诗篇》,让我感慨于农民工在为生计挣扎的同时,还能观感自己的内心,探索生命以及生活的真谛,并且表达与诗歌中。于是当我看到大象点映推出的这部新片,就向好朋友兼资深文艺女陶陶推荐,心想着也许能一起去看一场。万万没想到,两天后我收到了一个观影链接,陶陶直接成了召集人,在浦东保利影院召集目标观众八十人!我大跌眼镜,我在公司搞研讨会,各类手段发邀请函,外加销售倾力邀请,大都也到不了八十,而亲爱的陶陶同学平时干着IT的工作,没有任何市场推广的经验。当然,出于表达精神支持,我义无反顾的买了一张票,但同时差点把观影时间安排了其他活动,因为我打心眼儿里不觉得她能办成。更让我想不到的是,接下来的两周时间内,她做了海报,跑读书会、跑书店、跑图书馆,拒绝了别人要用钱解决问题的提案,坚持要让真正想看这部片子的人买票来看,不要赞助赠票。电影放映日前一周,电影票卖了八十七张,后来还有人在群里索票不得。
准备观影。谁是谁,你们猜。我实在佩服陶陶同学的坚持与努力,这本是一件与金钱收入毫无关系的事情,纯粹是为了与更多的人一起读诗、一起了解诗歌背后作者的人生。
而这份纯粹在诗人余秀华身上表现得更为淋漓尽致。她爱美,喜欢色彩靓丽的衣服,虽然搭配很欠火候;她泼辣,与丈夫吵起架来还显得自私无赖;她渴望爱情,当自己拥有了经济独立权,便不顾世俗的眼光,坚决用钱斩断了一段并不喜欢的婚姻,母亲说她心太硬;而对于母亲,她很犟,虽担心母亲的身体,却也从不因此妥协而始终遵自己的内心。
《摇摇晃晃的人间》观影有感余秀华的这些矛盾、无助、坚决以及渴望都毫无掩饰的被记录在了镜头下。她的成名诗《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我没太懂,但似乎这是一股强大的、肆无忌惮的力量从诗人的内心呐喊出来,是诗人最纯粹的表达,毫不在乎读者会怎么理解。当回答记者怎么看网友评论她的“荡妇体”诗歌的时候,她不假思索的回答;“我是荡妇又怎么样?!”好吧,够豁达!
《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
其实,睡你和被你睡是差不多的,
无非是两具肉体碰撞的力,
无非是这花朵虚拟出的春天让我们误以为生命被重新打开。
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火山在喷,河流在枯,
一些不被关心的政治犯和流民,
一路在枪口的麋鹿和丹顶鹤。
无非是这力催开的花朵,
我是穿过枪林弹雨去睡你,
我是把无数的黑夜摁进一个黎明去睡你,
我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
当然我也会被一些蝴蝶带入歧途,
把一些赞美当成春天,
把一个和横店类似的村庄当成故乡,
而它们,
都是我去睡你必不可少的理由。
余秀华的脑瘫,影响了她的行走姿势、以及面部表情,他们别扭,甚至看起来有些狰狞。但似乎就是因为她的残疾,父母才格外疼爱她,早早帮他物色了一个在普通人看来都还过得去的上门女婿,让她有个家,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由于他的身体缺陷,她才会在十九岁高中毕业后,闲在农村的家,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阅读超过常人几倍的各类文学作品,并且可以更加亲近自然,感受庄稼的生命力,吸收天地之灵气;正因为她的残疾,她才可以拥有与众不同的人生以及感悟。相比成名作,我更喜欢这首:
《麦子黄了》
首先是我家门口的麦子黄了,然后是横店,
然后是汉江平原,
在月光里静默的麦子,
它们之间轻微的摩擦,
就是人间万物在相爱了。
如何在如此的浩荡里,
找到一粒白,
住进去。
深夜,看见父亲背着月亮吸烟,
——那个生长过万倾麦子的脊背越来越窄了,
父亲啊,你的幸福是一层褐色的麦子皮,
痛苦是纯白的麦子心。
我很满意在这里降落,
如一只麻雀儿衔着天空的蓝穿过。
不过,诗人大概注定是要折腾的,她的人生摇摇晃晃,不仅仅是因为脑瘫的身体不得不摇晃着走路,更是因为她倔强、不安于现状、不甘于命运的内心,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一路前行。真的,如果用我世俗的眼光,余秀华是幸运的,一个农村脑瘫妇女有人替她谋生、替她操心生活起居,她才有时间看书、有空间思考。这首《风吹草低,吹不低草的荒》该是作者在田间坐了多久,在内心挣扎了多久才有的灵感呢?
《风吹草低,吹不低草的荒》
坐了很久,两块云还没有合拢,
天空空出的伤口,从来没有长出新鲜的肉。
五月的草, 绿出自己的命,一半在根里,一半在草尖。
风太小,恨倒不下去,爱立不起来。
一棵草有怎样的绿,就有怎样的荒,
雨淋进不去,风吹不出来。
一直到最后,两块云也没有合拢,
她站起来,身体里全是骨头断裂的脆响,
蝴蝶断下的一只翅膀,从草叶上下滑。
也许,余秀华对待生活缺少了一些感恩,不过我不想对此指责。就像点映人陶陶,是我十几年的工作伙伴,私下的交情也不错,就在去年底,她暴了一条“新”闻给我,说自己已经离婚多年,因为受不了娃爸对家里整洁度的要求,但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实力买房,于是两人还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就在昨天的观影现场,她的前夫也到了,说是来给她当车夫的,陶陶在观影始末迎来送往,在现场主持小型交流会,他的前夫都远远的、静静的看着她。我其实很感动,这是怎样的一份爱,才可以让一个男人做到这个份上!但我深知陶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只是她有她的处事原则,如果实在让自己受委屈,她选择了放弃。我甚至有些羡慕,她敢于直面,不做作,不像俗不可耐的我,有太多的牵绊和顾忌,太过冷静,缺乏激情。
人生就是有各种的活法,我感恩身边还有像陶陶这样率真的朋友,让我偶尔还可以反思自己按部就班、稳定的生活,不至于活得太现实,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让自己偶尔听听内心的声音,寻找、企盼一下智慧的彼岸;感恩陶陶带我认识世界上还有像余秀华这样的女性:宁可粉身碎骨,却也不放弃追求爱情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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