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劈个好聚好散的腿
早春的阳光轻描淡写地落在浓绿的榕树上。我和洛嘉在树底下进行第五次谈判。洛嘉牢牢抓住我手腕:Cinda,不要离开我,好么?我像前四次谈判一样,拼命摇头。
忽然,他一把强行地抱起我,好像抱住了茱丽叶的罗密欧,绝望的眼神令人生畏:那么我们就一起死,永远在一起,好么?
他很舞台化地抱着我,缓缓地向着快车呼啸的马路边走去,路人甲乙丙丁均以异样目光望着我们。
我惊恐带泪地挣扎,已经第五次了!难道我想劈个好聚好散的腿就这么难?
情急之下,我赶紧往洛嘉胳膊上咬了一口,罗密欧痛得松开了手,茱丽叶得以脱身。我一路狂跑,他在后面猛追。我跑得喘不过气来,突然看见前面有一辆外型很酷的山地车,骑车者是个戴鸭舌帽的人。
我本非弱质女流,凭着无数次在当年校运会上叱咤风云的腿脚,我飞快跃上了那辆山地车的后尾架。车上的鸭舌帽骑士转过身来,竟是个番邦人士。我马上Show出我的三脚猫英文:Help me! Move fast! Thank you!
鸭舌帽骑士粗粗的眉毛一挑,领会过来,加快车速左穿右插,我以好莱坞电影的经典姿势环着他的腰,在车流中甩掉了洛嘉。
B: 夜奔
我,Cinda,27岁半的外企小白领,与男友洛嘉曾经沧海难为水。两个月前,我发觉他再度出轨,距离上次犯案还不到1年。尽管洛嘉N次跪地认错。但,我≠马伊琍小姐,没有原则的一次次宽容会让我变成一个笑话。
我在一个小巷旁与鬼佬骑士挥手告别。他的眼眸纯澈澄净,看起来是个涉世未深的小男生。他问我奔逃的缘由,我说无可奉告,我问他名字,他答,我叫Raj。Raj ? 垃圾?我忍俊不禁,差点忘了我正在劈腿。
回到住处,掏出钥匙开门,想起住公司宿舍的洛嘉也有这把钥匙,我心神不宁:是不是该换个地儿了呢?
晚上我打电话给闺密芒果。她叹了口气:为了你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你还是搬吧。
和芒果看了几处房子,都不满意。回到家,却发觉门口堆满了血艳的玫瑰,连垃圾篓亦不例外。铁门上喷着一些红油大字:Cinda,我真的错了,请让我再爱你吧!
这种歇斯底里的男人,我真的爱不起。想起他之前追求我时,竟然会以吞碎碗片的方式来向我表心迹,他那股疯狂劲令人生畏。
好吧,退房子,卷铺盖,换手机卡。
我连夜逃亡到了芒果那里。
C: 与垃圾同居的日子
芒果和男友住的房子很小,我连个睡的地方都没,每天看着芒果男友打地铺,我处心积虑要在附近找房子。
看着我天天狗急跳墙般找房,芒果说:真是闹心!先住到我干弟弟那里去!那还有一间单房。
在她的安排下,我再次卷铺盖。和她所谓的义弟一打照面,我笑笑,义弟的褐色眼睛亮亮:You!你是叫Cinda吧? 看着我和垃圾先生似乎一见如故地握手,芒果说,你就先在这住下吧!Raj是我老爸夜校的学生,很容易相处的。
于是,我暂时栖身在这里了。来自领国印度的垃圾先生白天在一家外贸公司上班,夜晚到他叔叔的餐厅帮忙,有时去暨大上夜校,性格温良随和。这个比我小6岁的男生,得空就窝在厨房里,然后端出一盘盘令人惊艳的东西请我品尝。
次数多了,最初的客套寒暄就逐步剥落,我的强势完全镇住了气场,因为我比他老,我失恋,我工作受挫,我最大。我吃得忘形,Raj笑得得意,发出豪言壮语:Cinda,谢谢你!你的胃口真好,而且吃得那么香,证明我手艺不错!我一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厨师!
日子慢慢流走,和垃圾先生混熟后,我慢慢有了笑容,不过有时还会梦见洛嘉,但我不希望和他相见。我跟公司同事叮嘱:要是有这个人找我,就说因为个人原因危机,Cinda离职了。
D: 以为看见一对情侣
一个周六,我去买东西,而Raj则准备邀请几个朋友来聚餐。于是,同一屋檐下的两人第一次齐齐出门逛街购物。当我们出来时,天色暗黑得宛若世界末日,风急雨骤,浊水浸街。我们脱鞋涉水在街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慌乱中,我的脚板被大风吹落的玻璃碎片扎流血,我痛得当场飙泪。
Raj扶着我走到一个银行的门口避雨,紧张兮兮地掏出方帕替我抹净血渍,然后打开钱包,从里面掏出了N张止血贴!
这是居家旅行的必备药品,我经常带在身上,这回要在你身上浪费三个了。他得意地说。
那日,广州遭遇了据说是N年一遇的大暴雨,雨水水漫金山般溢满街头。而垃圾先生背着受伤的我,涉着漫过小腿的积水长途跋涉回家,然后感冒发烧了。
那日的风雨飘摇间,我趴在他的背上想,好久没有人这般怜惜我,这是个可以肝胆相照的异国兄弟。到处都是男友背女友,爸妈背孩子在涉水而过,别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以为是看到一对情侣,这让我有点不自在。
和垃圾兄弟成了哥们后,我跟他说,如今的时世,节俭是美德。快餐又贵又难吃,你会做饭,那就每天给我做顿午饭行不?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臣服地笑,表示默许了甘大小姐的要求。第二天我的环保袋里就出现了一个饭盒,里面是很广式的蒜蓉炒菜心!除了牛肉猪肉,他果真是什么菜都会做。我的室友用途真大,他很会照顾人,而我,也很习惯了他的照顾。我有时会半开玩笑地甜甜地叫他Dear, 他开心得要命,也很矫情地答:Yes? 甜心,什么事?然后我一本正经:这个月俺花销太大了,借点钱吧?
E: 杨过很难过
我对公司的同事强调再强调,要是有洛嘉这人找我,就说我离职了。很不幸,这句话成了一句预言之咒。
由于一些小问题,老板跟我咆哮,我也忍不住跟他咆哮。我很不体面地离开了Office。毫无考虑地,我第一时间拨了Raj的电话:公司不给我工资!我和老板吵,他叫我滚!
听到我的绝望哭泣,他很慌张。40多分钟后,他降临到在我面前。他把我带到了叔叔的餐馆,拿了一份PUTTU甜品拉我上了没人留意的阁楼:哭吧!没人会听到的。我流着眼泪舔着甜香的PUTTU,开始怨天尤人。他默默听我说,给我递上纸巾。最后我抓狂地说,为什么2009年我如此倒霉?我做错了什么?遭人背叛,遭人解雇?为什么没有人喜欢我?没人愿意好好对我?
阁楼里,灯光紫暗迷离。一直沉默的Raj猛地抓起我的手腕,目光如炬:Cinda! 我可不可以喜欢你?我可不可以对你好?My girl , 第二次见到你时,我就已经喜欢了你。
第一次,我们如此认真对视。这小子呼吸很重,眼眸笼罩着一层薄柔的光芒,分明是一个为爱痴狂的男人。我终于明悟,为何他肯花两个小时去给我做一道甜美的PUTTU,说我是个可爱的姑娘时眼神那么羞涩闪躲;为何他会越来越冒失;听到我在电话里哭,他会不顾老板的眼神请假出来。
我的内心兵荒马乱,我的嘴唇语无伦次:兄弟,现在有句话,三年一个代沟,那么六年就是一个鸿沟,Understand?我27岁了,我需要现实一点的爱情。
好多细节瞬间就在脑里风起云涌。平日里他给我的温暖,我对他的任性;他在厨房切洋葱,我在阳台喂鸟,时光如斯和暖,安宁。我们一起骑着单车去买东西,一起到他叔叔的餐馆玩。公司聚餐我醉得七荤八素出不了地铁,打电话给他,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地铁站,背起我就走,我却撒酒疯将他新买的Ipod抓出来摔在地上。
我定了格。其实,我对他,也是有一点迷恋的情绪在不知不觉地酝酿的,是吗?现在,他的确是杨过了,没错。可是,我会是小龙女吗?
杨过好像很难过,但是又马上换了副表情:OK,你不喜欢我,不要紧。我们先去一个地方!他的表白,和我的混乱,就这样嘎然而止。
F: 血染的BMW
这个比我小6岁的小男人,鼓励我跟劳监局举报,陪我来回在劳动局跑。一个周后,我顺利拿到了被解雇的合法赔偿金。
阁楼之后,我们不再自在。大家都在刻意地想恢复原状,然而,他看我的眼神有了明显的爱意。花香鸟语的屋子里,浮动着暧昧、忧伤和咖哩的混合味道。
我常常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其实我对他,也真的有着依恋。然,我计划着要搬走。我是不可以爱上一个小鬼男生的,日后定是有很多磨合。芒果说,你自己看着办吧!他倒真的是一个很顾家的细心巨蟹。他爱上你,就像当年小谢爱上了王菲姐姐而已,姐弟恋,没什么大不了。
我还没跟他说要搬走,Raj的生日到了,他非常希望我能跟他一起度过。
那天我穿得很风情,他也打扮得很潇洒。走在黄昏的街头,第一次,我感觉我们好像在约会。第一次,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坚定地牵起我的手。我迟疑了一下,没有甩开。
薄暮淡淡风轻轻,一切安然,平静。在街的转角处,突然间,我看见了颜容狰狞的洛嘉。我心跳加速,再加速。
他猝不及防地冲过来,一拳推倒了我身边的Raj,然后紧紧拥抱我,嘴里喃喃地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回来吧,我们好好相爱,好么?
我惊慌挣扎,叫着Raj的名字。Raj从地上爬起推开洛嘉,和他打起来。瞬间,不觉地,洛嘉拿出了一把小刀。后来我才知道,洛嘉家中发生了重大变故,他失业了,他的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他患上了抑郁症,他没有一丝安全感,他喜欢在裤兜里放着一把小刀。
他拿着刀要捅向我的一刻,Raj就像电影里的救美英雄一样及时出现挡在我面前。只是,电影里没有这么多,这么多的血!
洛嘉落荒而逃,我慌惶失措地抱着Raj,在围观者惊诧的目光里无望哭泣。他的呼吸越来越弱,食指在我手心断断续续依次划着三个带血的英文字母:B,M,W. 宝马?
我凑近他耳朵,他的声音仿佛由天际飘来:Be,my,woman.
救护车的呼啸环绕着血花洇染的两人。我以为我一切都不在乎,我以为我没有爱上他。但是,时光,原本就是培育爱情的一种养分,每一天的朝夕相对就像落叶一片又一片,到了今天,终于堆积成一地的饱满的情感。
他被抬上救护车的那一刻,我神志恍惚中,想起他曾对我说过,最大的心愿,是在广州开一家印度小菜馆,菜馆的名字,叫做Loving Cinda。他的表情,很认真,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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