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

第一章 逃亡山野

公元435年，长江以北，北魏围燕，北方大势趋于统一，长江以南，东晋独掌大权。

舜乡是长江西南军事地理位置相对重要的一个沿江的小县镇，左拥青山，背靠九峰山。

正午时分，山野小径中，两个少年在亡命狂奔，两人身后约一里，两名官府衣着的府兵正策马追赶，眼见两少年就要进入山林中，府兵嘴上开始大声辱骂二人，手中马鞭抡得更急了。

“包三！不行了！不行了！我跑不动了！”其中一瘦弱少年体力不支，已经上气不接下气，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别说话，容易岔气”名为包三少年身强体壮，回身架起落后少年再次狂奔。

山路崎岖不平，两匹马迈步磕磕绊绊，府兵逐渐被两名少年拉开了距离。

“两个小兔崽子，官爷今天抓到非得扒了你的皮！”府兵大骂道，随即侧身下马，抽出腰间宽刀，改为步行在后面紧追不舍。

两少年见此，立即由山径窜入山林，在林间折向山野深处穿行，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包三！分开走！”瘦弱少年低声说道。

包三回望过后点头，犹豫片刻，转身向西面跑去，动作不似刚才那么隐秘，惊得林中的鸟雀乱飞。

瘦弱少年知道包三这是在吸引府兵的注意力，心中大慰，他和包三时常在此山中玩闹，对此地很熟悉，包三身手敏捷，那俩府兵追不上他。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府兵的辱骂声听不见了，瘦弱少年早已跑的双腿发软，实在是走不动了，于是寻了一处灌木丛，藏在其中看着那府兵下马的方向。两名府兵虽然气愤非常，但没有乱了方寸，下马的时候由一人顺带将马拴在了旁边的树上。

四周很是安静，只能听见府兵两匹马微弱的鼻翼喘息声，不一会儿，府兵骂骂咧咧的从山林中走出，身上衣物多数被划破，也不知道是真的被荆棘划破，还是为了回去交差故意划破的。

见府兵没抓到包三，瘦弱少年松了口气，随即心里又开始紧张起来，因为他发现这两个府兵不是回去交差的，两人回返途中不时用宽刀砍向身旁的树干，留作记号，这是回去搬救兵去了，况且趁着午时府兵懒散松懈，擅自闯入官府后院，这是杀头的大罪，抓不到犯人的话，差事都保不住。

瘦弱少年从怀中拿出一翠绿玉佩，此玉佩正是从府尹府中偷来的，不过在他眼里这不是偷，而是物归原主，这玉佩本来就是他的。此事很快就会被府尹知道，但他没想到刚出官府后院就被这两个值勤府兵看见。

想到这里，瘦弱少年心有余悸，辛亏包三半路杀出踹了这两府兵一跟头，否则，自己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瘦弱少年收起了玉佩，再次进入林中，包三怎么会那么巧合在官府附近？他是有前科的人，按理说包三应该躲着官府的人，没理由在官府周围闲逛。

瘦弱少年边走边学起鸦鹙叫，如今玉佩已经拿到了，虽然过程凶险，可还好自己仍然活着，家是不能回了，不回就不回吧，母亲因病去世的早，身为郎中父亲将此事归咎于自己的无能，从那以后，父亲到处走访名山仙境，寻找传说中起死回生的仙药，想救回母亲。父亲也知道自己在寻找虚无缥缈的东西，这只属于一种心灵的寄托，好让自己不再那么难过。一晃就是十年，每次看见父亲归来是他最开心的时刻，可七日前，父亲回来的确实冰冷的尸体。

“青松，你咋跑进官府后院了？”包三身手敏捷，可在山中自由穿行，行进无声，这一问吓了王青松一跳。

王青松再次从怀中拿出玉佩，倚树坐下说道：“这是宇文佩，是我王家传家之宝，随身佩戴此玉佩有凝神静气之效，家父在世时曾示于那府尹观赏，府尹认出这玉佩为珍贵之物，多次向先父索要，家父每次都用这几年天南地北搜寻来的其他珍宝做替代给搪塞过去，可在家父过世后，那府尹欺负我弱小，索要态度越来越恶劣，昨日竟派人将我的玉佩抢了去”。

“那你父亲...”包三话没说完，因为他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

王青松见此点头说道：“我父亲确实是被府尹害死的，当日我父亲随商队从北魏归来，就已经身中剧毒，赶车的马夫说我父亲采药期间被毒蛇咬了，凭我父亲这些年四处游历的经验，他不会连一条毒蛇都对付不了”。

“日他奶奶的，那狗贼府尹平时看起来大好人一个，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你今天就应该趁他不注意给他两刀！”包三被府兵追了一路，心觉窝囊，气急败坏。

“今日，皇帝出游寻猎，大多官员都跟着去拍马屁了，府尹不在府上”王青松起身弹了弹素衣上的灰尘。

“哎，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玉佩被府尹藏在哪？”

“我佩戴的时间久了，能感应到玉佩气息”

“真这么神？”

王青松点了点头，随即收起的玉佩，站起身来拉着包三再次向林中走去，府兵回去定会向府尹禀告此事，府尹若是知道玉佩被偷，肯定会派大队人马来抓人，这整个山都不安全了。

包三是孤儿，是城隍庙里的老叫花子把他养大的，年幼时就被人嫌弃遭人欺负，也没什么朋友，为了活下去干了不少偷鸡摸狗的事，只有王青松的父亲时常给他东西吃，并且让王青松教他识字，可惜他不是读书的料，经常借着识字的借口来吃王青松的糕点。

“如今这舜乡是不能回了，你今后打算去哪里？”包三自树上折了一截木棍用来探路。

王青松睹物思人，没有答话。

此时正是夏季，山中闷热异常，二人一直朝着山林深处前行，走着走着发现前面已经没了路，这里已经属于青山深处，就算府兵追来，也很难找到他们。

“那有个山洞，你先去那歇着，我去找点水来”包三也许来过这里，因为山洞很隐蔽，包三不说的话，王青松根本发现不了。

“此时山野之中多有毒虫，你小心一些。”王青松说道。

“没事，我皮糙肉厚，它们咬不动我”包三笑答，低身拔掉扎于裤腿上的刺球，随后往林中跑去。

王青松走进山洞，心中思虑。自己与包三自幼相识，亲如兄弟，不管什么原因促使包三今天能在官府四周现身，总之，包三是救了他的。

事已至此，包三定不会舍自己而去，此时王青松便觉得更对不起包三，那个姓辛的府尹想必很看重宇文佩，竟然把玉佩与皇上御赐之物放在一起，王青松没有后悔没多拿点值钱的东西，这是他从小受到儒家典籍教育导致的，如今家是不能再回了，可如今北方战乱，大量难民南移，北方更是去不得了，南方倒是可以安身，但是这辛府尹颇有势力，二人若是露面于市井，定会遭其追拿，如此想来，现在只能暂时躲在山野之中。

做完决定，包三仍未归来，王青松现在如惊弓之鸟，不禁有些担心，随即起身寻了出去。

沿着包三所去的方向不过半里，逐渐出现山涧水声，王青松变步为跑，迅速来到溪水边，发现包三正蹲坐在岸边。

“你在那干什么？”王青松发现包三不停地捧手舀水。

“青松，你快来看，这水咋是绿色的？”包三向王青松招了招手。

王青松闻言来到岸边蹲身细看，发现溪水确实呈绿色，随即沿着河岸找了一圈，发现岸边没有类似于鸟兽的脚印。

“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其它之物在此？”

“没看见啊”包三摇头说道。

“水中泛绿乃毒性未去”王青松循着水流往上游望去“按照水中颜色的程度来看，此毒源头应该在河的上游”。

“日他奶奶的，谁这么缺德，往水里下毒”包三听闻溪水有毒，起身后退。王青松从小饱读经书，典籍涉猎颇多，见多识广，对世间稀奇古怪之事有自己的见解，包三平时有事都会听取王青松意见。

“也可能不是人为的，有些动物也是有毒性的”

“它往水里放毒干啥？”

“动物都有兽性，自己的势力范围容不得别人侵犯，在水中下毒也属于一种划分领土的方式。”

“咱俩沿着溪水找找吧，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搞鬼。”包三好奇心很强，胆子也大，很爱探险。

王青松点头答应，还没来得及迈步包三就径直倒在自己的面前。

“包三！！！”王青松大惊失色。

“毒。。。”包三双目圆睁，身体僵直抽搐，朝着王青松含糊不清的喊道。

“废话，已经告诉你过有毒了。”王青松以为在他来之前已经喝过这溪水了。

“。。针！”包三竭力吐出这三个字之后就昏死过去。王青松听得这最后一字，亡魂大冒，顿时感到危险来临，还没来得及寻找暗器射来的方向就感觉脖颈一阵刺痛。

“完了，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