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发银丝映日月,丹心可鉴沃新花。
1.
午后的时光,静谧又安详,站在走廊,慵懒的阳光带着点点温热倾洒在我的身上。
“叮铃铃——”上课铃响起,我们从走廊回到教室。
老何走进教室在讲台上站定:“同学们,上课!”
“起立。”班长喊了一声,全班稀稀拉拉地站起来,“老——师——好。”说完又懒洋洋地坐下。
老何是我们的化学老师,个子不高,很精瘦的一个老头,其貌不扬,但讲起课来却是激情澎湃,大手一挥,在讲台上来回踱步,身高一米六的他,气场三米六。
我们班没有选择化学为高考科目,所以一到化学课,就好像是到了休闲时刻。平时压抑的学习气氛突然就松了下来,林晨趴在桌子上睡觉。纪初给陈念说着土味情话,陈念红着脸低下了头。徐江又开始偷偷在桌子下玩起了手机。
和往常一样,上着同样的课,花着同样的时间。但整个教室似乎没有人在听老何上课,偶尔有人抬头瞟他一眼,也只是撇了撇嘴,嫌他嗓门太大。
今天和往常一样无聊。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后背,是王晨,“诶,舟,咱来聊天吧,大声点儿,逗逗老何。”我一开嗓门:“哈哈老王,就知道你闲不住,说吧又怎么了?”
“你们听没听说下个星期有篮球赛?”许鸽插了一句,我们顿时来了兴趣。
“啊?篮球赛!还能不能报名。”王晨听见篮球赛整个人都兴奋了。
你一言我一句,说的越来越大声,我们成功干扰到了老何上课。老何也只好一起抬高音量,水涨船高的声音,让他一节课下来直喘粗气,我们在下面捂着嘴偷偷笑着。那会儿我们给老何起了个外号,叫“河东狮吼”。
高中的时光静谧、安详,但也总会夹杂些波澜。
有时候我喜欢和王晨、许鸽他们一起起哄,因为我对老何也不感冒,觉得他太过于死板,一个不用高考的科目,讲的这么得劲儿干嘛?
2.
“舟,你帮我抱一下作业吧,太多了我抱不动。”陈佳是化学课代表,柔柔弱弱的一个女生,却要抱着半人高的作业本到老何的办公室。
“好,我帮你抱一些。”我在这一堆作业里分出来一半,又添上几本,直接去办公室。
办公室在三楼,一大堆作业压得我大口喘气,我一看老何不在,顿时松了口气,把作业本在老何办公桌上丢下,就瘫在了他的椅子上。
我在手边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想要扇扇风,不经意间发现是老何的备课本。
备课本很厚,密密麻麻的字写在上面,加粗的黑色钢笔写下了课题,红色的笔圈起来重点,又有蓝色的笔记录了笔记。在背面有一行行排列着教学记录,还有对遗落知识点的补充,甚至是为我们理解不了的知识点编写一个个帮助我们记忆的小故事。
我有些不解,我们班根本不需要面对化学的高考压力,而且无人听讲的化学课,老何有什么可坚持的呢?
我心中有些触动,突然有点佩服老何那任你惊涛骇浪,我气定山河的气魄。我开始对老何产生了兴趣。
后来的化学课和往常一样,各自休闲娱乐,唯独不同的是,我开始听老何讲课了。
“有没有同学回答这个问题?”老何早已习惯无人听讲的课堂,准备自己讲下去,“既然没有人……”“我会!”我喊了一声。
老何有些讶异地看着我,这出乎了他的意料,居然有人会回答了。“好的,舟同学,请你来解这道题。”老何脸上露出了笑容。
后来老何讲课虽然依旧是面对着所有人讲,但我知道他的眼里只有我,我能看见他眼中闪着光,有一团熊熊烈火在燃烧。
我被老何坚持的那股劲儿感染了,他时常以探寻的目光询问我,我或是起身回答,又或是以点头微笑作为回应。
就这样,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那是一种默契。
“舟,你这段时间抽什么风?居然听老何上课。”王晨对我的表现感觉很奇怪。
“老王,天机不可泄露,哈哈!”
时光如流沙般在指尖悄悄流逝。
3.
“同学们,安静!”班主任从门口走进来在讲台站定,“以后的化学课取消,改为自习。”说罢又转身走出了教室,我感觉到他的语气不如往常那样凌厉。
“什么情况?舟,你和老何熟,你知道不?是不是觉得咱班没救了哈哈。”许鸽钻过来问我。
“不可能!我相信老何不可能放弃的,肯定是别的原因。”许鸽被我一吼讪讪地把头缩了回去。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一片泛黄的叶子从树梢悄悄滑落,在微风的轻拂中飘荡,慢慢落地。
期中考后的一天,我来办公室找班主任拿试卷。
“诶,你们知道吗?老何得癌走了,当天还在给八班上课呢!”几个其他班的老师闲聊着。
“诶这个我知道,老何在医院最终确诊的那天他就放弃治疗了,他不肯呆在医院里,又和校长申请从化学高考班调到八班。”
我脑子嗡的一声炸开,难怪化学课被取消了,除了老何谁愿意给八班上化学课!老何居然就这么走了,我捂着胸口,揪心的痛。
据说老何他在讲台上兢兢业业地站了三十九年,备课,上课,下课又备课。
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秋雨萧瑟,殊不知在我脸颊上滚落的都是泪花,生命就悄无声息地消逝而去。
4.
后来的化学课虽然改成了自修,可每次在这个时候,我总会感觉似乎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讲台上站着,两眼精光,手指着黑板比比划划,用力扯着嗓子讲课。
每每想起老何那其貌不扬的样子,一个瘦小的老头站在讲台上“河东狮吼”,总会有一种情感,那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这种感觉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将它描绘。
我想,讲台可能就是他的命吧。
我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站在讲台上,一定是笑着离开的。
后来我看过那部电视剧《火蓝刀锋》,里面有提到过“军魂”。
这两个字瞬间我的心口炸开,没错,就是“军魂”。
老何不是一个士兵,没有守卫我们祖国的万千山河。可他用一生的热爱,守住了讲台上那一亩三分地,正是这种强大的精神支撑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老何拖着一副病重的躯体,眼里依然闪闪发光,带着熊熊的烈火。
他没有将自己最后的生命留在病床上,让它无声无息地消逝,而是将它燃烧,点燃了一朵最灿烂的烟花,为我们放飞了希望。
我很愧疚,曾经在老何的课上捣乱,给他制造了不少麻烦。
我很庆幸,曾经履行过作为学生的职责,在老何生命的最后一刻,对他发出的信号予以了回应。
我很感谢,老何用生命最后的光芒,让我看见了一种精神,一种强大的精神,一种执着的精神,这无关金钱、地位、名誉。
正如鲁迅先生所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永远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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