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日子,总会想起岁月深处的某些记忆。傍晚时分,看同事沛沛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垂柳的照片,又勾起了我上小学,天天中午忘着垂柳发呆的日子。
我是大山里长大的,自然童年也是在大山里过的,每天上学、放学都要跑好几公里的山路。我的小学一年级至三年级是在绿马堡小学(全称是四川凉山盐源县绿马堡小学)上的,这是一个在当时相当大气的乡村小学。学校旁边有一条小河,冬天时没有水流,只有在春夏秋三个季节时有水。河岸边有一排垂柳,正月刚过完元宵不久,柳条就朦胧起了淡淡的鹅黄,小河流也哗啦啦地唱起了欢乐的歌。而我总是在中午放学时候就傻傻地坐在垂柳树下发呆、打盹,有时候还会等到二叔送来馒头。
我记得,二叔那时候当过民兵,每天会带着一队年轻人在公路上来回小跑,说是训练。队伍里有男有女,年龄大致在20岁,人人还背着一杆布枪,不过不知道是真枪还是假枪,总之样子就是我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红军一样。每到中午大家吃饭时,二叔会想起在小学饿着肚子上学的我,总会抽空给我送去馒头,每到那个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为那种带着丝丝甜味的馒头不是每个人都能吃得起的。偶尔快到上学时还不见二叔来,我还会跑到当时的农场操场去看民兵们丢手榴弹。有一次,他们训练时并没注意到我在边上,一颗手榴弹扔过来差点砸中我。
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民兵训练没几个月就结束了。二叔又回归到拉着马车帮当地道班运石子的日子,每天赶着马车从金河到绿马堡道班,好像一天来回跑上三趟四趟的样子,工资是6块钱。二叔赶马车后,时间并不固定,于是我继续回到学校旁边的垂柳下等,运气好时碰上二叔刚好回来,于是带上我在道班那里的餐馆花2毛钱买一碗面条给我吃,运气不好的话当然是二叔回来时我又坐回教室里了。我就这样饥一顿、饱一顿地过着,那个年代,父母每天都忙着出工干农活,根本无暇顾及我。但不管日子多么艰苦,一到垂柳树下,就感觉肚子不饿了,心情也特别好。最喜欢在盛夏,随便扯下一条垂柳,简单的编织几圈就成了夏天最凉爽的遮阳帽。
……
似水流年,我就在垂柳的轮回变化中一天天长大。上小学四年级时又转到当地的另一个镇——金河镇的金河小学上学,二叔也通过全乡的一次考试进了我们县城财政老大的平川铁矿当了一名会计。而关于那些在垂柳树下发呆的日子里,许多带着忧伤的温暖记忆就变成了一支流淌在我心间的最纯净的歌。每当想起垂柳,我的心中总会涌出一股莫名的感动。尽管我后来别离了故乡,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但最难忘的还是垂柳树下,小河不知疲倦的歌唱着漫长的岁月。在它的歌声里,我听到的是坚强和持之以恒……
(2017年3月21日晚写于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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