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乏力的生命甘于遵循的轨迹,你不想动,树叶也甘心死掉,有时候这样苍白空洞,苍白空洞得几近心灰意冷。我想大概这个时候我遭遇强暴也懒得反抗。
这些年的生活直逼晚年,挤退了所有的激情,让我感到似乎我生来就已经三十五六岁,生来就每天都带着包子挤地铁,生来就必须每天上班。我忘记我们曾经有过童年,忘记我们是从孩子长大的。
地铁里有多和我一样的人,他们普通麻木似乎也生来就是现在的年龄。就拿我侧面的这个女孩说吧,看起来她高三毕业,读了本地的大学。某天旷课睡了懒觉,醒来已是下午,穿着拖鞋去开水房打水。她啃面包,在拥挤杂乱的宿舍读言情小说。她毕了业。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她又认识了男朋友。她结了婚。房子只有五十平米,还要还贷,现在省吃俭用正准备给孩子上学换一套学区房,带饭吃一是为了吃的健康二是为了节约成本,生活风平浪静。她此刻刚刚面无表情地与我并肩站着……
这并肩的一几站地,我便猜测完她的人生,从此也再不会记认起这张面孔。
这些年说是奋斗,属实是抬举自己,其实一直都只不过是在挣扎。我们不喜欢放假回家被亲戚追问近况,说白了还是因为自己过得不好。
再没有哪个年代的人像我们这一代这么无所事事了。民主,共和,自由,良知……这些抽象而遥远的词汇,打开了人性中诸多个无处宣泄的闸口,取而代之的是沮丧、悲观、消极、颓废……
汹涌的人海里,我望着我们和所有人一样普普通通的面孔,身形,外表,衣着……竟然感到一阵莫名恐惧,突然间仿佛眼前的画面都变得诡异而抽象,都是没有脸的人,每一个故事都是大同小异的,同在命运的无着与平凡漫长中蠕动,仅仅异在每一天走进的是不同的公车,去往的是不同的办公室,回到的是不同的蜗居,睡在身边的是另一个人。
余华的《活着》里说,我们会来到这个世界,是不得不来;我们最终会离开这个世界,是不得不离开。一切都不是由我们决定的,还瞎操什么心,我们只负责“活着”这个状态。
我认识两个叫保尔的名人,一个是背诵全文里的保尔,他说“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每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忆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愧。.......”,在我看来,保尔的这种活法其实才是毫无意义,既无本质上的意义,也无概念上的意义,另外一位保尔叫奈保尔,他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他就把活着的意义诠释的很好,他在接受美国记者采访发表获奖感言时对他经常光顾的ji女表示感谢,“她们给予我安慰,我知道,当我需要时她们乐意效劳......我无暇去追求更体面的情妇,因为这很耗费时间......需要很多天、很多星期的时间,这等于是放弃生活”。这位作家是“活着”的,他并没有像其他作家一样,用假大空的意义糊弄我们,他们不肯把他们声色犬马、夜夜当新郎的一面告诉我们。
乐观是一件是好事,我们大多数人的乐观都是“阿Q”式,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后来才明白,因为我们活着除了靠一口气撑着,剩下的就得靠运气了。谁能知道你高高兴兴上班去,是不是就能平平安安回家来。比如你走过一座高架桥,它有可能就在你要下班回家的路上塌了。
人们绝望的缘由,从来没有新颖的动机。终极的失落,是人类原罪的原罪。秋天更是绝望的催化季,后来想了想天冷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夏天刮掉的腿毛再长起来也不带怕的,总是为了能和脸一样颜色的脖子也不再浪费粉底,肚子上多一块肉也不会那么突兀,唯一闹心的就是想约pao的时候要当着友军的面脱秋裤比较飒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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