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黑夜里“呲”的划亮一根火柴,火焰异常的热烈,像极了她的烈焰红唇。她站在墙角猛吸一口烟笑着问我:孤独吗?
我没有回答。
我把手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好像有些冒犯,确实有些冒犯吧?她向身后的墙退了又退,空气中透露着一丝凉气。
已经深秋了,她单薄的身子穿着好似大人的衣服,我问她,你……怎么哭了?
我们相依畏在凌晨三点的路边,此时路上的车已寥寥无几,热闹的夜市也褪去喧嚣变得异常安静,她说,从来都没有人会为我们这些站街女停留。小姑娘,这么晚不回家,爸爸妈妈不担心吗?
我笑着摇摇头。
一根烟被她甩在地上,仿佛绽放了短暂的几秒的属于她的烟花盛宴。
我说,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家?你也跟我一样,喜欢流浪吗?
她似笑非笑的苦笑,好像有很长的话要说,到最后,她只是叹气了一声。
她说,你们这些女娃儿都不晓得有多么的幸福,有爸爸妈妈,有学可以上,不开心了离家出走还会有人找你,开心了还会有人跟你分享。
不像我们,像老鼠一样,没有盼头。
我说,我羡慕你的自由。
此刻,她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
“羡慕个锤子哦,等在这里赚够了钱,回家盖个房子生个娃儿,让他好好念书,体体面面的在大城市生活。不要像他的妈妈一样。”
她说,她的家在很远的地方,远到连书上对那里的描述都只言片语。他们那里没有城市的霓虹灯,没有美团,没有ktv,甚至,连车都寥寥无几。
如果想回家,斑驳的泥泞仿佛可以把他从车上颠下来。
她问我,过山车你坐过吗?就像在车里做过山车。
说罢,她又点燃了一根烟,猛的像肺里吸了一口,吐出来的长长的烟圈,像她的筋斗云,可以把她带回她土生土长的地方。
可是你知道吗?她顿了顿。
她说,我的村庄,夜里,会看见漫天的星星,一闪一闪,比市里的霓虹灯好看不知道多少倍,我们虽然没有外卖,但你知道吗,我的妈妈,每天都会在村口骂骂咧咧喊我回家吃饭,小时候贪玩,总是一玩一天。却没想着,人间的面啊,见一次少一次。
我被村里的姐妹们刚带到这里的时候,身上的钱都在路上花光了,是姐妹请我吃的第一顿饭,姐妹说,那是外卖。真不好吃哦,还没有我的妈妈厨艺的十分之一,刚到这里,吃不惯。
她尴尬的一笑。
我问她,你为什么不现在回家呢?
家?我哪里还有家?她的头微微转向我,我妈妈得病死喽,我爸爸在城市做工,从脚手架下摔下来……
你没有亲人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得了,都不在喽。如果我爸爸还在,可能我也不用这么辛苦吧?我姐妹说我们这行,来钱快,妈妈看病的钱还欠下不少,我不想一辈子,都在还债。”
她眼神坚定的看着我说,你说人和人的差距,有时候也蛮大的。
她说她的姐妹嫁给了一个外国人,跟着他的老公去了国外享清福,做了阔太太。她说洋男人对她姐妹的大方有目共睹,出手阔绰。
她说,她姐妹劝她一起出国,她拒绝了,她想回家去,因为心安及归处。
她说她十五六岁的时候有一个跟班,大家都开玩笑说我是他的新娘,年龄小,不懂事,做出过伤害他的事,他跟着村里小伙一起外出务工,听说在城里安了家。
她说,她的老婆一定和我不一样吧。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零零碎碎的灵魂互相拼图,我想我该回家了吧。
临走前她叫住我,她问我,你说,如果我和我的姐妹一起去了国外,我会不会也会嫁给一个洋男人?
我回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看见她穿着旗袍,婀娜的身姿摇曳的消失在黑暗的胡同里,身旁站着的是她说她最怀念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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