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玫瑰
原创作品/盗版必究
横山寺我不信佛,对宗教也没什么了解。
佛教,这个对我来说并非完全陌生的名词,但每每听到又都会觉得是一个遥远又模糊的概念。而答应和学姐们一起去横山寺的时候,并不是出于多么高大上的理由。全当是去山上散散步,聊聊天,放松身心的临时出行罢了。连旅游都谈不上,更算不上什么修行。
一到达,大家一边感叹着空气真好,视野也开阔,一边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而只有我连手机都懒得掏出来。祖国的大好河山那么多,这破石头有什么奇特,这初冬干枯的树有什么好看,这小桥建的可真小气,这干瘪瘪的落叶更是越看越让人沮丧。所以在走往石阶的路上,我一直都是无感且觉得无趣的。
直到我们走到一棵挂满许愿牌的树前,我伸手拿起一块,无非是愿家人健康,愿有情人终成眷属云云。我又顺手拿起一块,见有人写着,愿妈妈和妹妹健康平安,愿逝者安息。我心中一震,最后五个字像是突然劈中我,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更笑不出来了。
我默默放下,身边的她也静静看了一会,开始跟我讲她以前学校附近的庙会的事情。我一边听着,一边开始细细观察她。这是一个算不上特别漂亮的学姐,甚至是不起眼的,之前聚餐的时候我也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记忆。
她讲起以前长廊上的壁画都是师父手绘的,真的很用心很好看,讲起那些壁画的配色都是很考究的,讲起庙会有活动的时候特别有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便越发觉得她变得可爱起来,并隐隐生出一些敬佩。她说我也不信教,但是耳濡目染,也还是懂一些的。
我们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往前走,到了上香的地方,她突然不再讲话了,只是看着。我也站定了,默默看着那些上香的人。
我知道上香有很多讲究的地方,每一个小细节都有着它的含义,所以我不敢在佛像面前轻举妄动,更不敢在自己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擅自请香跪拜。看着看着,我仿佛能想象出那些人长途跋涉,千里迢迢而来,只为那一炷香,只为那慎重的一拜。这其中似乎蕴藏着太多无法于外人道也的情绪和眼泪,蕴藏着太多无可奈何和欲言又止,蕴藏着太多的期盼和希冀。他们或面露苦色,或平静又坚定,但他们无不严肃又虔诚。他们来到这,就真正有所求,他们才是有资格来到这的人,而绝非我们如此儿戏。
我不算什么经历过大劫大难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在那一刻,烟熏的我想要哭出来。
我似乎能感受到他们的苦难,又在一瞬间觉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知。
我是一个如此浅薄的人,也尚且觉得宗教是件庄重的事情,不了解的时候不敢盲目评论,了解的时候也不敢擅自断定自己了解。
我突然想起在九寨沟的时候听一个信佛教的藏族人说起,寨子里的老人家,到了一定岁数便会朝圣,路上行跪拜礼,三步一拜,直到西藏。路途很艰辛,很多人回来时满身疾病,然而更多人根本没能回来。
我那时听着觉得不可思议,心中既震撼又觉得颇有些夸张意味。或许很多人像我一样,对西藏有着莫名的向往,可能只是简单地觉得那是个文艺的地方。
现在的交通这么发达,去一趟西藏多容易啊。有很多人在布达拉宫面前凹了个造型,买了一串浙江某地产的佛珠,看了几朵大连也有的云,听了几句毒鸡汤,就觉得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净化,觉得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我不是一个信宗教的人,我也不懂宗教其中蕴藏的种种深意。我更不敢放出豪言说自己一定不会成为那样肤浅的旅客。
我只是觉得,对于那些真正懂得宗教,真正向往西藏的人来说,西藏是多么遥不可及又神圣的存在啊。对于他们来说,西藏的意义绝不是走马观花旅旅游,嬉闹着拍拍照这么简单。而宗教的意义也绝对比我所能理解的更为深沉。
我又想起《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信奉多种宗教的派,派的父亲相信科学知识的力量,认为宗教只是人用来逃避责任的,而派的母亲说:“科学让我们认识外在的事物,却没有关照自己的内心。”
佛教也好,其它教也罢,大概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真正敬重、信仰的东西。在浩瀚的宇宙之间,我们是如此渺少的个体,如一粒红尘般。科学的解释范围有限,人难免会需要寻找科学解释范围以外的东西,比如面对死亡的勇气,比如心灵的安宁,比如坚强生活下去的动力。
而宗教存在的意义,并不是神灵真的能给我们这些东西,而是在我们觉得万念俱灰,无路可走的时候,能给我们一个短暂的精神栖息地,让我们可以暂且把苦难放一放,然后重整旗鼓继续走下去。
因为最终成全我们的,从来都不是宗教,不是神,而是我们自己啊。
我仍相信知识和科学的力量,却再也不敢忽视宗教的意义了。每个人都会有觉得难以熬过去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
第一次听到有人对我说自渡这两个字的时候,仿佛冬天最凉的水猝不及防泼满全身,冷得咬牙切齿却又透彻又清醒的感觉,我记得了很久。
苦难没法度量大小,也无法选择,那就在它来的时候,勇敢去面对它。宗教也好,信仰也罢,外物皆是辅助,唯有当自己的摆渡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就躲进树洞里歇一歇,然后一觉醒来接着笑对生活吧。
就像歌评里有人这样写道:我在有生以来最痛苦、最难熬、最无所适从的时候,从东北到西藏,走过半个中国。沿路遍寻大大小小十余座佛寺,听过诵经,住过禅房,与数十个主持僧侣相谈,无果。终于承认宗教不能救我分毫。三千世界三千佛,竟无一尊来点拨,于是甘踏这浮生,我自己来渡我。佛不渡我,我自渡。
“这可以请回家吗。” 她指着一个小的菩萨像,问我。
“应该有卖的吧。”
“不能说卖,要说请。”
我再次愣住。她虔诚的样子,一如她闭着眼祈福的时候。
在你遥远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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