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不知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少时不晓动漫卡通,锦衣玉食。第一次坐上火车,惊呼火车跑得真快。后来每逢大场面,总是紧张到不能呼吸,心里总能听到一个声音,“没见过世面”。是的,深山里的童年,让我远离了世界的这一面,我需要很努力长大后,才能拥有他们唾手可得的东西。
无数次奔跑在村子后面,那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上,只顾向前,不问远方。一路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渐行渐远,直到把背影彻底跑出了爸妈的视线,他们笑了。
走出大山,于我,是改变了命运的轨迹;于爸妈,是他们眼里的有出息,能见世面了。世面到底是什么?我为了能做个见过世面的人,一直不懈的奔跑。
体验了市井繁华,看过了人间百态,那条纯粹的小路仍然能将我带回,每个假期,总要在这里停留,才算完整。我也常思索,既然“世面”不在这里,我深深眷念的到底是什么呢?除了给予我宝贵生命的父母,这份亲情的牵系,难道再无其他?
又是一年暑假,陪儿子回来小住的时间。一天晚上,带儿子出来方便。他仰望夜空,惊叹星空好美啊,说和美术课上老师让他们画的星空一模一样。不夸张地说,他这份惊喜不亚于我第一次坐上火车。夜色无边,漆黑的幕布布满繁星点点,夜静得深沉,黑得浓烈,我虽喜爱,却也习以为常。以往,每个炎热的夏夜,与奶奶躺在竹席上,她轻摇着芭蕉扇,我们数着星星,一起进入梦乡。所以这样的星空我早已收纳在记忆深处,不足为奇。而对于儿子,这是“世面”的地方所不曾见到的。他去过游乐场,玩过游戏机,坐过火车,看过山水,却遗憾地不曾见过我习以为常的星空,夜夜都在头顶。
星空何为世面?你看到了别人没看到的世界的一面。我们也许缺失了高楼大厦,却收获了灯火可亲;我们也许缺失了华灯璀璨,却收获了星辰大海;我们在长大后才能拥有别人的童年,而别人可能在成年后还在追寻我们的曾经。所以,“世面”不在远方,在不同的“世”里经历的“面”不一样而已。
妈妈小院的围墙边,种着几颗丝瓜,藤蔓挂满了墙壁,开着数朵黄花,看起来别有一番意境。儿子不知为何物,以为是爬山虎,说外婆家的更好看,有黄色的小花。我领着他,在爸妈的庄稼地里,一一认识了芝麻,花生,玉米,大豆,芋头。他吃过丝瓜,却不知丝瓜从何而来;他看过百科全书,却五谷不分。我笑他真没见过世面。
丝瓜午后,天气闷热,山雨欲来,蜻蜓低飞,山村里的孩子,童年趣事里,一定少不了捉蜻蜓。儿子不相信,说没有网兜,怎么能抓得住?我拿出了大扫帚,一捂一个准,一会功夫,就抓了六只,装进了瓶子里。他也想尝试,结果累的满头大汗,却一只也没有抓到。他羡慕我的手艺,还在朋友圈里炫耀,但他怎么会知道,我只是用了他们玩玩具,逛商场,上兴趣班的时间,练就了这项本领。看着他急走追捕蜻蜓的样子,仿佛见到了曾经的自己,旧时光也在我的笔下恣意流淌。
童趣
矮墙方院一颗瓜
蜜蜂蜻蜓数朵花
闲看小儿挥杆舞
却把儿时记忆抓
捉蜻蜓说起我的童年,他兴趣甚浓,问我还玩过什么?我说玩泥巴,摔响炮,捉泥鳅,爬树,掏鸟窝…他哈哈大笑,说:“走走走,咱们一起去玩。”这些看似不世面的事情,他都觉得弥足珍贵;而我在世面的远方,也一直用心珍藏,只是一眨眼,他们都离我很远很远了。
见过世面的人到底该是什么样?爸妈让我出去看世面,不知我最终是否如他们愿,成为了见过世面的人?无论如何,我感谢他们,让我见到了世界的更多精彩,更多面;我也深念童年,物质的匮乏,让我见到了世界的另一面。真山秀水,日精月华,星河灿烂,我始终离真实的自己最近。
见过世面的人不是非得深居闹市,走繁华的路,开豪华的车;不是非得吃八珍玉食,穿绫罗绸缎,而是内心坦然,阅历丰富,遇事不慌,宽容谦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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