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来历山。感到一种记录的急迫性,因为自己记忆淡薄的速度越来越快。
第一回的整体印象是,历山在以眼花缭乱的草木惊艳着我。就像王企鹅当时说的,“老鼠掉进米缸的快感”。
而这一回,我觉得历山是在以海纳百川的平静在浸润着我。这种平静,不仅蕴藏在巍峨的山峰和飘渺的云雾间,不仅显露在奇异的花朵和素朴的民居中,更在于我的这群醉心于草木精微的伙伴们身上。
莫非老师
以前只是通过他的诗歌和摄影作品了解到这位前辈,这次居然可以一起在历山看植物,三生有幸。同行第一天,已经感受到他这个人的独特有趣。
他是个对语言极度敏感的人。我们在女英峡门外的河滩低地里看百里香和胡枝子时,走到一处有有青草气味的地方,蒲公英大声说出了她的发现,看,新鲜的牛粪。莫非老师很快接话,新鲜的牛粪也是牛粪。一个短语,似乎一下子调动起了他的全部思维。他很老实地把脑子里的思路说给我们听,发现者用这样一个短语,好似鲜牛粪很特别似的,其实鲜牛粪也是牛粪。随后他左思右想,觉得“新鲜的”这个词用得真是有味道,一般说蔬菜水果新鲜,说新鲜的谁会想到牛粪呢?我听着他的这些话,像是在学习如何鉴赏一首诗一样。
莫非老师说,准备把这句话写进诗里。我期待着能和那首未来的诗相遇。
我想他语言的敏感来源于他深度的思考。似乎不经意间,他又冒出了哲理的句子。我总感觉那些句子是他都已经思考过的了。
记得我们抱怨伞形科植物太过繁杂难以辨识的时候,莫非老师在一旁接话,可惜太多并不是我们不认识植物的理由。
莫非老师还多次说到,自己是一位选择抓住当下的摄影师,遇到一株模特就吃定了,宁愿不往前走了,不去想前面可能遇到啥,因为前面即使有理想的植物,但光线不行,那就等于没有。没法预测,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这一位每天里程额度只有5000步的摄影师,目光极其敏锐。跟他一起走在大马路边,他总能指给你特别之处,比如哪棵华山松上的嫩松果颜色发紫,冬葵的各种大小植株,一片大麻田(不是吸毒的大麻,是吃麻籽的大麻)。他迅速的看到,然后就过去拍。
他在餐桌上还提到了摄影师的意义。他说,天底下所有的东西其实都已经被拍过了,所以比的就只是摄影师本人,他的视角。得拍出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莫非老师说话平实,大部分都是大白话,但妙就妙在会在恰到好处的地方安排某个朴实而有力的词语。
对于有十分把握的植物,他会说,这种植物化成灰我也认得。或者说,这种植物是一眼就能忘穿的。
能和这样一位语言家和哲学家同行,我们也得以更多地觉察到自己的言语和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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