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悲戚相望
上海的冬夜,浮华而阴冷。
挺立在沉沉黑夜里的霓虹,如青春逝去的老妇人那般,幽怨地注视着那些从它视野里倏忽而过的车辆,像是在诅咒也像是在回忆。
酒店的豪华套间里,沐浴后的秦小月呆呆站在齐人高的立地梳妆镜前,雾蒙蒙的镜子里,是另一个秦小月——湿漉漉垂在肩上微卷的长发,白皙动人的面孔,面料考究的丝绸睡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秦小月无端生出几分悲伤来,悲伤不是无缘无故,皆因这种被丝绸包裹出的高贵,这种高贵不就是自己一直要追求的么,不是一直想过上那种豪车美酒衣食无忧的生活吗。可耳际传来的沐浴声提醒着她,这种伪装的高贵来自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把素面朝天的秦小月引诱进这浮华而虚假的镜子里。
想到这里,秦小月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站在这里干什么?等待!等待谁?那个男人!等待那个男人干什么?秦小月不愿再想下去,秦小月不敢再想下去,虽然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那样的明明白白顺理成章。
秦小月觉得自己堕落了。她小学的作文本里明明写着,长大了要当一个科学家的,像居里夫人那样在实验室里充实的忙碌着,而岁月婉转,此刻她却感觉自己成了别人的试验品,这种感觉揪着她脆弱的自尊生疼、生疼。
秦小月在心里为自己辩解。她既没有偷又没有抢,更不是那些站在街头搔首弄姿五十块钱就能被别人睡一个晚上的妓女。她和那个男人,算是一种恋爱吧,虽然那个男人已经上了五十岁,但谁也没规定,说二十多岁的女孩子不能和五十多岁的男人谈恋爱。再说了,那个男人允诺过要娶她的,虽然她以前从不把这当真,但此刻,她开始这样想了。
秦小月开始后悔。她似乎不应该松了口,更不应该和那个男人来到这里,那个男人给不了她理直气壮的自尊,能给她的,只是关起门来自己欣赏的红绸睡衣罢了。可她却和那个男人在这里了,如果高为尚知道了,那该怎么办?他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枝叶相连也许就要被一刀下去生生砍断了,这,是秦小月不能接受的。
秦小月还想着。
就让今天晚上什么都不发生吧,虽然她做过发生什么的准备,但她现在有点害怕了,她不敢接受那种发生什么的后果。那个男人不是喜欢和她聊天吗,那她就和他聊上一个晚上,只要他不累就行,也不枉男人费了那么多口舌约她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秦小月不再呆呆站在镜前发呆。
她褪去了那件红绸睡衣,准备换上自己的衣服。
还没等秦小月把胸衣背扣搭上的时候,男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臃肿粗糙的身体就那样赤裸裸进入了秦小月惊恐的目光里。不间断的,有未经擦拭的水珠从他满是褶子的皮肤上淌下,顷刻,男人的脚下就成了湿漉漉的一片。
“王——王总。”秦小月忙拎起那件刚褪去的红绸睡衣挡在胸前,惊恐地看着那个和他父亲一般年纪的男人。
浴室在隔壁的小间里,里面有更衣的壁柜,秦小月没想到那个一直都文质彬彬的男人,此刻竟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有些不知所措。
“王总,你……我……”秦小月的尴尬和惊恐全融进了她颤抖紧张的声音里。
那个男人并不尴尬,他一双眼睛钩子一般死死地盯着手足无措的秦小月,脸上扭曲的表情掩盖不住那种纯粹动物的欲望。
男人扑向了秦小月。
秦小月本能地退到了墙角,祈求地喊着:“王总,不要啊……”。近乎哀求。
那个男人并不理会,腮帮子咬得鼓鼓的,鼻子里喷着因亢奋而略显颤抖的气息。
秦小月抱着那件红绸睡衣,无助地缩到了墙角,疑惑、哀求地看着那个在她眼里一直文质彬彬的男人。她的软弱火药一样引爆了男人那蓄谋已久的欲望。
五十多岁的男人在软弱的女人面前是强悍的。
秦小月抱在胸前的红绸睡衣轻而易举被男人拖去、抛起、然后像受伤的蝴蝶一般沉重坠落。
秦小月依旧乞求着:“不要,不要”。她的声音是那样的徒然和无力。
男人不说话,他的眼神和鼻息让秦小月感到害怕。
男人暴虐的撕去了秦小月那未及搭上背扣的胸衣,秦小月想挣扎,但任凭怎样,还是未能护住下身那用来遮羞的最后一块衣物。
一丝不挂的秦小月像受伤的羔羊一般瑟缩在男人那凶悍而赤裸的欲望里。此刻的一切在秦小月的想象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她一直以为,即使发生什么,也是在红酒、鲜花和烛光掩映的氛围里,那个男人毕竟是个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啊,但此刻,他不是秦小月认识的那个王总,他只是一个赤裸裸的男人。
秦小月在无力的挣扎了几下后,被男人像扔麻袋一样,重重地掷到床上。
秦小月因惊恐而颤抖。她很冷。
在男人的欲望和兽性如大山崩塌般侵入秦小月身体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秦小月哭了。泪水泉涌一般在她的脸上肆意流淌,不只因为身体的疼痛,更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被强奸了。高为尚那样努力想得到而未得到的东西,却被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这样生生抢走了。
秦小月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任凭男人在她的身上气喘吁吁的折腾着。她有点眩晕,目光游离,恍惚之间,似乎在天花板上看到了高为尚的影子,记忆深处,那个初中校园里的高为尚,依旧是记忆中白衣蓝裤那身清爽干练的打扮,还是以前那样坐在中心花园的石凳上,高吟着:“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得意洋洋的向秦小月卖弄他的能耐。可突然的,高为尚的身影又从秦小月的视野里消失了,秦小月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秦小月自己也沉沉的昏睡过去。
北城的冬夜,萧瑟而干冷。
来自漠北高原的沙尘折腾了一整天,滞留在冷清的夜空中还是久久不愿离去,碰见车来车往、人来人去,它们便忙不迭的四散逃去,像一群无所事事、惹是生非的孩子。
高为尚在一个冷清的酒吧里和一个刚认识的女孩调着情,试图用石头剪刀布的老套路去摸一下女孩的手,女孩的手在酒吧柔弱的灯光下细腻而光滑。高为尚觉得,不摸一下那么好看的手,就对不住这么一个灯光摇曳的夜晚,但试了好几次都赢不了女孩,倒是被女孩弹了好几次脑袋,高为尚甚至有几分气馁了,但看在那双好看的手份上,他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放弃。
在高为尚正盘算着用什么新花样时,突然的,一种莫名的狂躁死死揪住了他,喘息都几乎变得困难起来,女孩看到高为尚突如其来的变化,有点害怕,想凑上去看高为尚到底怎么了,可还未等及,高为尚已冲出酒吧,一头钻进了沉沉的夜色里。
高为尚在尘土飞扬的黑夜里大口的呼吸着,偶尔有情侣从他身边经过,女的教训男的说,看,喝多了这么难受,你以后还喝,男人只唯唯的应着。
高为尚知道,他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应来自秦小月,只有心有灵犀的秦小月能让他如此突然的狂躁,虽然天各一方,但他们的心一直是单纯到不为任何事情所羁绊的,他在北城时时感应着远在上海的秦小月的痛苦,虽然那个任性的女孩曾经在他的生活里走失,但这并不妨碍他去惦记她。
对于高为尚来说,惦记秦小月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种需要。
此刻,高为尚感应到了来自秦小月那突如其来的狂躁,他几乎窒息,可在秦小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他惦记着、揪心着,可无能为力。
他想大声呼喊秦小月,问她到底怎么了?可他微弱的呼喊又怎能穿越关山相隔。
高为尚无能为力,唯有泪流满面。秦小月在他的生活里走失了,他能找到的,只有十多年前秦小月活跃在校园里那青春洋溢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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