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
“不是。”
“他死在了你的办公室，当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刀上只有你的指纹。”
“这些你可以去和你的同事研究，现在你能和我在这间办公室见面，这不是因为法律对我的仁慈。”
“我不是在怀疑你，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能感觉到你对他的死并不意外，当然我也不在意他的生死。一个月以前，就在他死的那天我正式入职，现在我是一名正式的人民警察。但是没能参与这个案子。当然，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你的朋友。能和我聊聊他的故事吗？当做我们下午茶的谈资。”
“谈资？呵呵，警察都这样吗？”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推开了身后笨重的椅子走向了旁边半人高的冰柜，上面还贴满了海绵宝宝的贴纸。在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冰柜时就觉得很可笑，再看看周围循规蹈矩的办公室搭配以及这位理性的职场女强人简直是很难让人联系到一起去。她打开了冰柜，拿出两瓶矿泉水转身递了一瓶给我便回到了之前的座椅上。
“只有这个吗？喝茶怎么样？”
“我没有时间和你喝茶闲聊，这瓶水喝完就走吧。”
我无奈地摇摇头，走到了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和她面对面地坐着。她低着头翻阅着自己的资料并没有在意我还尴尬地坐在她对面。我打开了矿泉水喝下了第一口，思索着怎样打开话题时，她头也不抬冷静地说道“有什么就问吧，喝完就离开。”说实话她这样的态度真的很让人厌恶。
“他是你的病人，他怎么了。”
“他杀了人。”
“杀了谁？”
“他自己。”
“他自己？什么意思？”
她继续翻阅着自己的资料，漫不经心地道“他是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半年前的一天夜里他到公安局自首。满脸伤痕的他哭诉着说自己杀了人，就在自己的家里对方像发了疯似的要掐死他，他没有办法用匕首刺杀了对方。”于是警察开始调查，到了他的家中没有发现尸体，现场虽然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没有一丝血迹。左邻右舍也表示当晚听到他自己在和自己争吵，内容好像是什么真相之类的。经最终调查后警察严厉地批评了他，说他没事找事，大晚上自己梦游就算了，别妨碍其他人。可他坚持这些事都是真实的，脸上的伤痕就是证据。无奈之下警方就把他安排到了我这里治疗。
“他到底个什么样的人？”
“不确定。”
“这么说除了他杀死的那一个，还有其他人存在？”
这时她停下了手里翻阅的动作，抬头看了我一眼，打开水喝了一口。随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回答道
“是的。”
“有几个”
“除了死去的酒鬼，还有三个。一个妓女，一个小孩，以及报警的记者。”
“也就是说杀人的是记者？其他两个知道他杀人的事吗？”
“小孩知道，妓女不知道。他什么事都告诉小孩，觉得妓女只要躺在床上就不能保守秘密，小孩只要有糖就能一言不发。”
“匕首刺死的时候是哪一个人格？”
她没有接话，默默地看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地更正道
“我是说自杀的时候是哪一个人格？”
她不悦地低下头继续翻阅资料说道
“其实在你心里一直把我当犯罪对吗？说到朋友，你也只是他死后才开始接触我的。很明显，在你心里你希望我就是凶手，一个被法官判定为无罪释放的凶手。”
“你就是清白的，我相信我的同事，相信法官的判决。我们没有必要再在这件事上争论下去。”
这次她郑重地抬起头，合上了桌上的资料，放在了一边。有些微微怒意地将自己的矿泉水放在了桌子的中间，我知道她在暗示什么。所以也拿起了水瓶放了过去，看到自己还剩三分之一的水我悄然地皱了眉。我什么时候喝了这么多了。看到了我的这些微弱的举动她也不怎么在乎于是说道
“是记者。”
“啊？”我的思绪还在纠结水瓶中的水，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从刚才的不悦中抽离出来。
“自杀的时候是记者。他有严重的洁癖，所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会带着手套。他自杀匕首刺入身体后我夺过他手里的匕首丢到了一旁。然后开始对他抢救并呼叫了我的助理。这就是为什么匕首只有我的指纹的原因。”
“你很冷静。”
“谢谢。”
“你知道他自杀的原因吗？”
“因为内疚。”
“内疚自己杀死了酒鬼？”
“内疚自己杀死小孩，在杀死小孩前他还用匕首杀死了妓女，不过那一次他更多的是释怀。”
“他为什么杀死小孩？”
“他说小孩不听话，吃了别人的糖不能再保守秘密了。”
“为什么？”
她没有再回答我，而是看向了窗外不再言语，我也这么静静地坐着。过了许久她叹息道
“唉，他也只是一个苦命人而已。那段时间对他的治疗，我知道了他的故事。”
我依旧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打断她的情绪。希望她可以在这个情绪中多告诉我一些什么。见我没有说话，她站了起来。走向窗户望着写字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摇摇头继续说道
“他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外出城外打工，由于自幼在乡下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支撑她念书，所以打工也只能做一些体力活。在同乡的引荐下进入了一家纺织厂，每个月靠自己的双手领到几百块钱的工资，她的妈妈很满足，并且省吃俭用的情况下还可以寄钱回家贴补家用。在厂里也找到了自己的爱情，一个同乡比他早进一年厂的小伙子。小伙子很踏实，在厂里也很受领到的器重，经常被领到带着去别的厂观摩学习。直到有一天和领导学习归厂后，领到希望他能带着女朋友一起吃饭，告诉他只是想和以后的厂长夫人打好关系。乡下年轻小伙子哪懂得这些龌龊领导的肮脏思想呢？于是胜利硬拽地拉着女朋友来到了饭馆。小伙子不胜酒力，第二天酒醒后得知女朋友被领到玷污了。精神崩溃拿着匕首誓死要杀了他，在女朋友的百般恳求下小伙子放下了匕首，抱着女友嚎啕大哭。”
说道这儿她停了。回到我的对面缓缓地坐了下来，打开水瓶喝了起来。
“事后怎么处理的呢？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来了之后说她的妈妈涉嫌卖淫，被抓了起来。”
“混账！”我愤怒地站了起来，双手握拳重重地机打在桌上。
她没有理会我的情绪继续道
“十五天后她的妈妈被放了出来。同乡的人对此事也是敢怒不敢言，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回避二人。小伙子没有办法找到了当地的记者，这个记者非常正义，决心曝光所有的真相。可是最终却死于非命。被人从高楼扔了下去，最后警察定为自杀。自知无法得到公道的二人，哀怨地离开了。去了第二座城市，希望可以在那里过上平淡的日子，可这件事如同梦魇一般，使得二人整日活在痛苦与针扎之中，无法正常的工资工作。之后小伙子染上了酒瘾性情大变，积蓄也所剩无几。于是自甘堕落强迫女朋友去卖淫，自己整日浑浑噩噩嗜酒为生，这就是他的父母。”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坐下后抽出一直烟。没有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地点上。
“两年后，他出生了。在他的童年里只有父母的打骂，得不到父母关爱的他还要在六岁的时候亲眼看见自己的爸爸用匕首刺死了自己的妈妈。原因是他的爸爸得知他的妈妈告诉了他的邻居男主人自己一家的故事。他的爸爸酒醒后非常的自责，告诉了他所有的一切，随后报了警便在他面前自杀了。警方没有办法联系上他老家的亲人，把他送到了孤儿院。在孤儿院里他遇到了他的心理医生，他的心理医生会给他糖吃，告诉他不要随便把这些故事告诉别人，他很听话的照做了。”
“这些都是小孩告诉你的对不对？因为你也是心理医生，你给了小孩糖吃，让他告诉了你这个故事。”
“是的，我不否认。”
“小孩守不住秘密被杀了，记者也在自责中死去。这些仅仅是因为你的好奇吗？”
“职责所在，我必须了解他的身世才能解开他的心结。”
“所以妓女人格也是因为这个死的吗？”
“是的，但是我只了解了一小部分记者便出来杀死了她。”
“既然如此，那么你为什么还要让小孩来冒这个风险？只剩下记者和小孩他们没有冲突，可以很好的活下去。”
她喝下了最后的一点水，站了起来。走到冰箱前撕下了一张贴纸握在手中走到窗户边。看着窗外丢下了贴纸。看它缓缓地飘落道
“职责所在，他是我的病人，我得治好他。”
“可你却杀了他。确切地说，是杀了他们。”
“不，我拯救了他们。痛苦总是比快乐来得容易，而我给了他快乐。仅有的快乐。”
说完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我起身望着她跳下去的地方，喝下瓶中最后的水，转身离去。
一个月后
咚咚咚。。。
“请进。”
“又在忙什么呢警官。”
我抬头再一次看见了她死那天开始出现在我生命中带着白色手套的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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