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8）

早上，小李打电话，说了近三天的计划:今天刮大白，明天装地板，后天作保洁。

事实证明，前两项基本靠谱，第三项则是无稽之谈。

吃了两碗面条，我便往新房子赶。

门开着，刮大白的师傅已经先到了，正在客厅阳台处忙乎着。

打过招呼，知道了我的身份，他边往墙上抹石膏粉，边操着南方口音说道:“这是你家呀，原来你是包给他的。别人介绍我给他干活儿的，告诉我早上六点半就到，和他见面。我也不熟悉这地方，102路早班车只到万达广场。没办法，从万达广场我打出租过来的。”

我知道，他所说的“他”，指的就是小李。

交谈中得知，这位师傅姓吴，湖北天门人，属鸡，今年52岁。老婆孩子都在老家，他只身来本市打工，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我凭感觉问他:“在这里干活儿的湖北人不多吧？”

“过去很多的，后来慢慢地他们都走了。现在搞装修，油漆活儿很少了；刮大白挣不了几个钱的。”

他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大女儿只读完初中，现在已经成了家；二女儿刚刚上大学，在长沙，中南林业科技大学，考了五百多分；儿子在念初二，学习还行。

“有儿有女多好，真令人羡慕啊！”我由衷地赞道。

“就为了要个儿子嘛！”他侧身对着我，笑着说。

活儿没干到一半，石膏粉却即将告罄。

我说吴师傅你干活儿，我来给他打电话。

电话里，我按照吴师傅的交代，和小李说，缺两袋腻子粉。吴师傅马上纠正，是石膏粉，不是腻子粉。

小李说，马上就派人送过来。

打完电话，我问吴师傅，石膏粉和腻子粉有什么区别吗？他说，腻子粉有收缩性，石膏粉没有；填空找平一般都用石膏粉，而后刮大白则用腻子粉。

做任何事情，只要是与人打交道，总难免会有不愉快发生。

今天这个师傅也没有带梯子，阳台顶棚够不着。

趁着一起下去搬石膏粉的当儿，我俩去了物业工程部。

阳台吊顶时，我和木匠师傅曾经到这里借过梯子。

上次借梯子那个工人不在，另两个陌生人在里面摆弄电脑。

我说自己是哪个楼哪个房子的业主，因装修要借用一下梯子。

那胖子没好气儿地说:“你们这些业主总是借梯子，借了就好几天都不还。”

我说那可不是我，要是好几天不还的话，今天就不用再来借了呢。

他又说:”一会儿我们自己要干活儿用梯子，不能借。”说完便不看我，继续看电脑。

我说，我是业主，借自己物业的梯子用一下就不行吗？况且就用一会儿，中午就还回来了。

他不理我。我盯着他说:“嘿，跟你说话呢！”

他并不抬头，又说了一遍:“不能借，一会儿我们要干活儿。”

这时，吴师傅拽我说:“走吧，咱们不用了，其实两个涂料桶摞一起就可以的。”

我冲着胖子说:“好，那我就看看你们到底是真干活儿，还是假干活儿！”

胖子说，你看吧。

回到新房子，过了一刻钟，我又去那里，见门已上锁。从玻璃门望进去，里面那个小梯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