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

今日凌晨一点半母亲起夜，我起来搀扶她去卫生间。她说：“都像你这样上厕所也陪着我，那我就更享福了。”

回来我们都睡不着了，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明天你去给我买个裤衩，还有棉鞋，得准备后事了。”黑暗里我的泪一颗一颗滑落。我说：“还需要什么我一起给你买了。”娘说：“不用，都有了。我五十多岁就做好装老衣服了。那时我看你老隋二婶死啊，什么都没有，现扯的布我们给做的，人都硬了。”其实娘做装老衣服我知道，她的一件棉袍还是我刚参加工作给买的布料。在那个年代，买的还是比较贵的料子。妈妈曾无数次和我们讲，她结婚当日外穿的一件大布衫还是借我老奶的，婚礼一过，老奶就来和妈妈追要衣服。妈妈常常羡慕的说，你老奶的哥哥是警察厅长，人家有钱，陪送了多少件衣服。我那时什么都没有，你姥姥走的早，继父能管吃管喝就不错了。所以那时我就想我得给我妈买好的。和现在比起来仍是有差距，可这样的衣服又怎么可能重新选择。

一会妈妈又说：“你这次走把耳环带走吧，这是你给我买的。”犹记得当时婆婆的一个熟人倒腾黄金，一副耳环三百多，正好是我两个多月的工资，我二话不说给妈妈买下了这副耳环。这是妈妈的第一件金子的首饰。妈妈说年轻时土地革命，因为爷爷借了继父的光也被化为富农，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搜走了。母亲说那时正怀孕，赶快把唯一的金戒指乖乖的送给人家了。从此娘固守农田，帮父亲照顾他的父母奶奶，和父亲一起下放，过着艰辛的日子。而父亲从来不是个懂得怜惜疼爱母亲的丈夫，他只知道维持他在家说一不二的地位，母亲一生任劳任怨的为丈夫为这个家付出着，再也没有什么首饰。记忆里母亲怕她的耳眼长死，就穿一个细糜子。

“这个戒指啊，我走的时候如果发送的钱不够，就把它卖了吧。这个戒指还是你三姐逼着你爸给我买的。”那时父亲退休后做汽水厂，六十多岁的母亲在厂房里和工人一起刷瓶子，给父亲做一日三餐。父亲有了钱给孩子们买耳环项链，唯独没给妈妈买，三姐才说爸爸，这才给妈妈买了一个戒指。妈妈一件件的叮咛，我握着她干枯的手回应着。

母亲的一生有多少委屈和不易，有多少痛苦和磨难，有多少责任和重担……都用她羸弱的身躯单薄的肩膀一力承担！我得用几生几世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