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明心学》(4)
弘治末年王守仁复出,历任山东乡试主考,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等职。期间与翰林湛若水一见如故,相约将真正的圣贤之学发扬光大。
在这个时候,王守仁开始收徒讲学,力劝弟子首先应树立“必为圣贤”之志,然后致力于“身心之学”。所谓身心之学,既是“君子无入而不得”的学问,可以使人内心强大;也是人的理性为自身立法的学问,可以让人为自己构建生命的意义。
王守仁少年时代便立志为圣贤,“初溺于任侠之习,再溺于骑射之习,三溺于辞章之习,四溺于神仙之习,五溺于佛氏之习。”维特根斯坦说过“哲学问题具有这样的形式——我找不着北。”王守仁二十多年的五溺就是典型的找不着北。明知“圣贤必可学而至”,但是学什么,怎么学,学到哪里才是头,却不知道。
王守仁从阳明洞修道回来,与湛若水交流中得到重大启悟,“而后吾之志益坚,毅然若不可遏。则予之资于甘泉多矣。”王守仁从湛若水那里得到的启悟是什么呢?湛若水是心学传人,他的老师陈白沙,而陈白沙的老师正是心学的创始人陆九渊。
陆九渊和朱熹是朋友,小朱熹九岁。陆九渊是心学开山掌门,朱熹是理学集大成者,两人学术思想分歧巨大,掐了一辈子架。
南宋淳熙二年(1175年),应当时著名学者吕祖谦的邀请,朱陆两大学派组团前往江西上饶鹅湖寺,举行了一场南宋儒林级别最高的学术PK。朱大师和陆掌门亲自到场,双方的门人弟子亲朋好友也全部参加,连同闽北浙东皖南的儒林高手也闻风而来,盛况空前。双方围绕“无极与太极”“天理与人欲”“尊德性与道问学”等重大命题展开激烈辩论。持续PK三天,最后谁也没有说服谁。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鹅湖之会”。
陆掌门从小就常思考人生宇宙的大问题。有一天他看到古书对宇宙的解释“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来曰宙”,当下大悟,在读书笔记上写了这么一句话“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这句话成了陆九渊开山立派的思想宗旨。由于吾心与宇宙同一,陆九渊提出了“心即理”的命题,提出了“发明本心”之说,意思是既然本心是理,那么学习的目的就在于发明本心,只要切己自反,便无须向外去求。因此一个人既不需要读很多书,也不需要格很多物,只要把妨碍本心的物欲剥落干净,即便大字不识,也可以在天地之间堂堂正正做人——“学苟知本,六经皆我注脚”!“六经注我”就是这么来的。对此朱大师很有意见,他认为小陆的方法太简约,有流于空疏之嫌,应该教人先“泛观博览,而后归之约。”一边是“发明本心”“六经注我”,一边是“格物穷理”“我注六经”,针尖对麦芒,吵的不亦乐乎。
对于五溺而找不着北的王守仁而言,陆九渊这套简易直接的心学功夫可谓是久旱逢甘霖,而心学之遇王阳明也是再获生机。心学与王阳明的相遇,是双方之大幸,也是儒学和后世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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