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街的广场上,夕阳下的喷泉流出金色的液体,一遍又一遍的翻滚出浪花,一群孩子在广场上嬉闹玩耍,嘉合就喜欢看着这些孩子,他喜欢年轻生命散发出来的蓬勃朝气,此时,他们正迎着这一天中最后却最美的太阳。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小女孩走上前,伸过来一个破碗,嘉合没注意,被吓了一跳,旋即露出了笑容,他是很喜欢小孩子的,这个小女孩虽然穿的破烂,但看起来很机灵。
嘉合看到了破碗,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在乞讨,他的笑容僵住了。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那些跟她同龄的孩子,正在无忧无虑的玩耍。他感到难过。
他伸手摸零钱,摸到衣袋里有个小东西,硬硬的,这是孤儿院小朋友送他的手工作业,一个小猪的泥塑。每次他回到孤儿院,孩子们都会送他小礼物,他们喜欢这个给他们带来快乐的大哥哥。
嘉合每每想起孤儿院的日子,都感到温暖,所以他老喜欢回去。
这是一个小男孩送给他的,男孩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他是聋哑儿童,很小就被抛弃。他的手很巧,做的小猪很可爱,嘉合不知道多喜欢。
小姑娘拿到钱,并没有太多开心的样子,嘉合拉起她的手,把小猪放在她的手心里,她笑了,脏兮兮的笑脸露出了笑容,她好像很久没有笑过,像忘了怎么笑一样。
嘉合问她:“你几岁了?”小女孩的笑容消失了,明亮的眼睛里全是害怕,嘉合暖暖的一笑:“这个小猪是一个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做的,她叫我送给你?”
小女孩怯生生的问:“他认识我吗?”嘉合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道:“他不认识你。他说我是他最喜欢的朋友。所以他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我。我也想和你做朋友,所以我把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小女孩低下头,小声的道:“我没有朋友,我只有哥哥姐姐和弟弟们,他们都很饿,我也饿,我老是饿。”
嘉合心中一酸,问道:“那你爸爸妈妈呢?”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我没爸爸妈妈,他们打我,我要不到钱,他打我,哥哥,流血了,他打的……”
嘉合问:“谁打你,哥哥怎么了?”小女孩哭的越发厉害:“破房子,我冷,哥哥藏钱给我买吃的,他打哥哥…打我…”
嘉合还想再问,突然一个大男孩冲了过来,一把推开他,拉着小女孩道:“叶子,跟我回家。”他看起来十一二岁的样子,黑色的脸庞上一双泛白的眼珠,手里拿着一个破袋子,衣服破破烂烂,散发出一种奇怪难闻的味道。
小女孩挣脱不开,大哭起来:“我不回去,我不要挨打。”那男孩子不由分说,抱起小女孩,一溜烟跑开了。
嘉合心里感到隐隐的不安。
天色暗了下来,他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所有的人都回家了,走到夜深了,走到街空了。
他回到了租住的房子里,他决心第二天再去广场找找他们。
第二天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下了班就直奔广场,但是连续两天,他都没有再见到他们。
第三天的傍晚,他闲转了一会,就在附近找了一间小饭店吃饭,听见邻桌在聊天。
一个人道:“死人了你知道么?”
另一个人道:“怎么没听说,就在那边的后巷里,那里边全是垃圾,臭死了,平常都没什么人去,今天垃圾车去那里清理垃圾,扒拉出个死人来。”
“听说那人死的可惨了,腿都给人砸的稀巴烂,脑袋也砸烂了,脑浆子都流出来了。”
“恶心死了,你他妈叫不叫老子吃饭了。”
“怎么,老三,这你就怕了。”
“别说了,这么近的地方,你也不怕那死鬼听到了,晚上找你去。”
“别他妈吓老子,抽你信不信。”
嘉合胡乱吃了几口饭,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他想离开这个地方。
出了门,他想回家去,却不自觉地走到了后巷,扑面而来的恶臭,让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背,他掏出水来漱了漱口,回头道:“谢谢。”
他有点诧异,居然是那个男孩子。他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男孩一伸手:“有烟没。”嘉合给他点上一根,男孩抽了一口道:“你这烟不行,太差了。”嘉合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你经常抽好烟?”男孩哼了一声道:“满大街都是乱丢的烟头,我什么好烟没抽过。”
嘉合看着这个成熟的有些过分的孩子,感到一种莫名的伤感,他问道:“你怎么在这里,那个女孩……”男孩摆摆手道:“你身上有钱没。”嘉合说有啊。男孩道:“你能不能去给她买点药,她病了,那狗屁药店不让我进去。而且我也没钱了。”
嘉合看着他,突然心头一热,拉着他的手道:“走,买药去。”
嘉合带他去洗了个澡,买了衣服,买了许多吃的,买了给小女孩的药,一起回到男孩的“家”里。
这个在破烂的烂尾楼里的家,连遮风挡雨都难。除了躺在床上的小女孩是嘉合见过的,这个用木棍破布塑料薄膜搭起来的家里,还挤着大大小小四个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看到吃的,都露出渴望的眼神。嘉合把衣服和食物给他们分了分,给小女孩喂了药,忙完这一切,才舒了一口气。
男孩子拍了拍他道:“跟我出去抽根烟。”
嘉合跟着他到了外面,两个人点上烟,男孩长长的抽了一口道:“你小子是个好人,叶子很喜欢你给她的那小猪。”
嘉合叹了一口气道:“你几岁了。”
男孩耸肩一笑:“不知道,十一二吧。我打小就没爹妈,这几个小娃,都是我捡垃圾捡到的,叶子心脏不好,虎子和狗子烂嘴唇,兰兰眼睛看不见。”
嘉合道:“没有人管你们么?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天生。有人管啊,咋没人管,张狗脸是我们的头,逼我们要饭,要不到就打。”
嘉合气愤地道:“这是犯罪,我帮你们,一定要把他绳之以法!”
天生笑笑:“死了,前两天,那狗脸子死了,就在刚才那个巷子里。”
嘉合一惊:“死的是他?他就叫张狗脸么?”
天生咬牙切齿地道:“死得好!狗脸是我们几个偷偷叫的,给他知道还不打死我们。他叫什么我不知道,就知道姓张。”突然又叹了口气道:“你答应我,你要让这几个孩子活下去。”
嘉合道:“坏人死了,你们都会过上好日子的,我是孤儿院的孩子,我明天就去找院长,他肯定会照顾你们的。”
天生擦了擦眼角,笑道:“好,你是个好人。”
回到家里,嘉合给院长打了电话。院长表示会接纳这些孩子,他很开心,想着第二天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天生。
这时候,电视里突然播出一条新闻:4月27日,某张姓男子在和平街广场后巷被人杀死,腿部多处受伤,头部遭受重击而死。
嘉合突然呆住了,4月27日,和平街广场,他在现场。
一个男孩,身上,有血迹,有血腥味,从后巷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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