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的时候正好六点,寝室的白织灯「吱呀吱呀」幾聲,忽然間亮了起來,發出「嗡嗡」地聲音。她被刺地瞇起眼來,這時的她還未完全清醒,只愣愣地瞅著天花板發呆。她未戴眼鏡,天花板一片模糊,年久失修的裂縫,褪皮的白牆,還有她糊在牆上的透明塑料袋,此刻完全與天花板融為一體,她見到的是,一個空蕩的,完整的,乾淨的天花板。
她起身,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快速洗漱完畢後,關了燈。寢室重又陷入一片模糊中,其他人睡得很安穩,似乎沒有被燈光所打擾。她梳了幾下頭髮,她認為頭髮與梳子間由於摩擦而發生的沙沙聲很好聽。她走出寢室樓,站在柏油路上,清晨的空氣很好聞,甜絲絲的。她踱著步子慢慢走著。她舉頭望見喜鵲,那場景好似一幅畫,寒枝雀靜。她走著,被大霧遮蓋,她一個人如孩子般在小橋上跳著玩著,隨手去抓身邊的霧氣。
她四下張望著,彷彿初次來到這個世界。
她走進樓內,她隨手打開一間教室,在教室里坐了下來,一个人。她看见一个人影快速閃動,向她橫衝直撞。那是個女人,披散著長髮,一張小臉驚惶失措。女人奔跑而来,經過的地面起起伏伏,似水波蕩漾。她也覺得地面有些不穩,坐在椅子上的她搖搖晃晃,似在泛舟。她費了很大力氣將女人捉住,把她按在椅子上,這番功夫之後,她穿著粗氣,微微冒著漢。
她安撫著女人,问她怎么了,清晨便如此慌張。女人坐在椅子上,忽的抱著她,簌簌地開始落淚,她嚇壞了。女人抽噎著,秀麗的五官被淚水澆得模模糊糊。女人斷斷續續地說著,她說自己掙扎了一個晚上,新文楼旁边拔地而起一座新楼,会动。女人緊緊抱著她,她輕輕地拍女人的後背,似在安慰一個哭泣的嬰孩。
她放開女人,讓她平穩情緒。她去了厕所,就著冷水洗了把臉。她雙手撐在洗手台前,望向鏡子中的自己,質問自己看到的一切是否真實。
她拍了拍自己,回到教室裡,教室卻变的空空荡荡的完全不見女人蹤跡。她低頭,胸前的衣服被女人的眼淚打濕了一塊,是更深的棗紅色。剛剛她確實安慰了一個女人,也弄丟了一個女人。
诡异的可怕。
她走向窗戶,望向窗外。可她看不見窗外。窗戶上映出的,是她自己的影子。她看著窗戶上的自己,她看见自己的皮肤正在一层一层,一块一块的脱落。彼時天已大亮,她仍舊不明白怎么看见的自己,但她覺得自己像一具腐尸。她似秋蟬,在進行一場蟬蛻。她蜕下的皮落了一地,被地縫中的爬出來的蟲蟻迅速吃掉。她看見了自己裸露的白骨,她摸了摸自己,她取出自己的一段鎖骨,留在女人曾坐的椅子上,此時她已流不出血,留下的白骨微微滲著絲紅。
她出了门,應是換了片天地間,外面人来人往,無人注意到她,赤著身,露者骨。她隱匿在人群中,坐小巴车回家。司機望向她的眼神奇怪而曖昧,司机和她聊天,说这辆车通向死亡。她似乎一點都不驚愕,彷彿一切都被安排好了一樣,她生來就注定了此種死法。
她閉上眼睛,看见无数魑魅魍魉,孤魂野鬼,在窗外,跟著小巴車移動,他們趴在窗戶的玻璃上,黑面獠牙,眼神兇惡。她害怕了,避開左右車窗玻璃,直直地站在車中央,彷彿一個孤島,四面都有野獸,她無法選擇,她知道命運即是如此。
此時小巴車急剎車,她被猛地甩到司機面前。司机双眼发红,露出狰狞的样子。她不知该怎么办,只好拼命的敲窗户,砸玻璃,但是这一点用也没有,窗外是胸有成竹的孤魂野鬼,他們被尖叫聲吸引而來,越聚越多,窗前變得擁擠而熱鬧,彷彿一場盛大的舞會。兒此時,司机正在慢慢逼近她。
她忽的睜開眼睛,心有餘悸地拿起身旁的手機看了時間。她醒来的时候正好六点,寝室的白织灯「吱呀吱呀」幾聲,忽然間亮了起來,發出「嗡嗡」地聲音。她被刺地瞇起眼來,這時的她還未完全清醒,只愣愣地瞅著天花板發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