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皴裂的土,湿暗黄褐地孤零朝天,一眼望不到头。黄土边角起翘有粉粒风化了的,还有像油画的颜料胶着着仅有的几瘫小水泡池。几处池子傲犟地反射着辣眼的阳光,相互映射,令人无法躲藏,也睁不了眼。这是一个恰当的时节。李腊梅牵着一头骡子,一身质朴的花印服装悠悠地随风起伏,远远地凸显出一个成熟女人的紧身素裹。可她并不成熟,十六岁到十八岁的样子。她要从岸的这边牵着骡子赶到另一边岸上。弯曲回环地绕过一块耕地——一片麦子杂着荷兰豆。几个坟头,草已经长了一米多高。再经过一个男性荷尔蒙四溢的村子,才到镇上的市场。腊梅的相好,是镇里一户蒋姓人家。那相好小的时候记不清事,单知道在娘胎吃得好,长得壮实、白胖。他挣扎着从娘胎来到世上已是困难重重,吃了苦头。脑门在娘身上怎么也出不来,夹得头蒙脑涨,度秒钟如享年。终于见了天日,也不哭——起起伏伏叽叽吭吭呵呵,斜眼视人。但李腊梅不介意。蒋家有不少存麦子高粱的米缸,米缸的米有多少,摇晃起来沙沙作响,镇里人知他家米少。腊梅相好的爹是个精壮的男子,又刚死了老婆。镇里直说这男人克妻了得,上辈子定是一匹干烈的种马的马鞭转世,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娘们死在他的胯下。大伙知道蒋家有一些米缸,米缸的缸底是一层约三至四公分高的座圈,冷藏着一些碎碎的金银首饰。一个土胚房便有四五个的样子。土胚房有四个又半间。那半间是栓牛马用的,兼做腊梅相好的起居。老蒋白日不看米,要夜里挑灯、形单影只的看米缸。夜风吹的灯晃,人影随人而动,又随灯而晃;灯影、缸影又随人的抖动而拉长缩短。灯影、人影、缸影和物影等各种无声的影动交互;暗黑中不时传来沉沉的呃呃呃,或尖锐的哩哩哩。他见过生,更见过死的各种。怀着人的或生或死的莫名,和一些字符的看不懂。急急如律令也会一些,阿弥陀佛也叫得上口。恍惚在生生死死和迷迷糊糊之间。他有时心也莫名浮生出一丝丝的慎慌。嗯哈,你个林北——他叫出来,心神安宁不少。他情不自禁地想着祖上的一些勾当,刨土挖坑的生意。想到米缸底层的金银细软,他点头哈腰有了不少得意和底气。绕着米缸横跳起舞,缸显得沉实异常。而李腊梅是被蒋家使劲拽拉进去的。又或者说是李腊梅冲破了蒋家大门进去的。谁也不知道。有人说是关于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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