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滑稽的菠萝
05
这一个礼拜， 我如往常一样早上等下午接，可一次也没有见到她，我也打了电话过去，可电话刚拨通就被挂断，发短信和QQ也不理我。我也去找过她的舍友，可是她的舍友说辞一致，都是说崔溪最近有事，可能比较忙。
哪怕我是个傻子，也觉出了事情的不对劲，可究竟哪里不对劲，我也不知道。
于是，我决定采取非常手段。连续三天，在晚自习还没下的时候，我就等在护理教室楼梯口，可是头两天，都没有任何回音，直到第三天。
上海的春天，夜里还是很冷，大家伙都仍穿着羽绒服，花花绿绿的羽绒服从我身旁经过，直到热闹变冷清，穿堂冷风从教学楼吹过，吹得我打了个寒颤，我也没有见到崔溪。
“学长？”
我转过头，看见了崔溪的舍友，那个心善的学妹。
“你在等崔溪？她已经从后面回了宿舍了。”
“噢。”我的心情顿时如同此刻的温度，但出于礼貌，我苦笑一声说：“谢谢你告诉我。”
“不是，学长，是崔溪让我来的，说夜里冷，让你别感冒了，明天早上记得给她带早餐，你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的对吧？”
我去过游乐园，玩过过山车，那感觉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不断挑战膀胱负荷程度。而我此时，突觉膀胱鼓胀，脸上却是笑开了，再次说：“谢谢，谢谢！”
她嫣然一笑，蹦跳离开。我想着以后定要多请她吃几次炸鸡腿。
第二天早晨，我赶着第一班去食堂排队买煎饼果子，崔溪喜欢吃那个。
“学长。”我转头看见是杨玥姗，不由得不想理她，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说：“早上好。”
“能让我排你这里吗？”
我侧头看了看身后的长龙，心里不悦想要拒绝，可又说不出口，于是我让出位置，示意她站在那，就要朝队伍最后走去。
“学长。”她再次喊住我，“其实你是帮我占了个位置，我们可以一起站在这里。”
我对她笑笑说：“不用了，你站那儿吧。”
那天早上队伍排到一半，前面就传来了“没了，走了”的声音。我没买到煎饼果子，只好买了豆浆和油条。
见到崔溪的时候，她正站在宿舍楼下，两颊红红，搓着小手，看见我的那一刻，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我急忙追上去。
“豆浆和油条？”
“没买到煎饼果子。”
“不会起早一点？”
“我第一班去排队的。碰到了杨玥姗想插队，因为不想和她站在一起，就把队让给她了。”
崔溪听了，脚步一下子停住了，眼睛张得大大的瞪着我，然后不发一言，转身朝宿舍楼方向走。我上前拦住她，可她再次转身，就是不与我同行。
我也有点恼火，拉住她的手，谁知她根本不犹豫，直接把我的手腕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也有股狠劲，不吭不叫，只是紧紧地皱着眉，任她用力咬，直到手腕已经麻木，流出血来，她才松口。
“你松开我，我们分手了。”
分手。两个字多沉重，因为一顿早餐。
我下意识松开了手。
她朝前跑去，脚步坚决如铁，没有一丝留恋。
我的手仍然麻木，殷红的血滴落在地面，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半圆球，被冷冷的风吹得摇晃不止。
06
那段时间，我喜欢上了《叶子》这首歌，那旋律宁静中透露着凄凉，一如我的心境。
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自己看也看不清，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
而那歌词如同写进了我的心理，可是这却是首我如何也唱不上去的高音。
我常常思考，为什么感情会如此脆弱呢？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不能用道歉来解决？
时间或许能抚平许多东西，可那单位却不是分，不是小时，也不是一天两天。有的时候，我以为我忘记了，可是某样熟悉的东西不经意出现，回忆便又如涨潮一般将我淹没。
我还是喜欢去ktv，可是唱的歌儿却变成了周杰伦的《我不配》，偌大的空房间里，也没有了其他人的身影。
崔溪没有删掉我的QQ，她的状态偶尔更新，是一些伤感的名言。空间留言板里，还留着她快活的言语：学长，我来踩过了，你要回踩噢。
可是她的空间已经不对我开放了。
07
一天下课，天忽然下起大雨。
我那天心血来潮，正好带了把伞。
正要迈步离开，突然听见有人喊我：“学长。”
又是杨玥姗。
我不由得心中有些烦躁，觉得她像个阴魂。
“可以送我一程吗？我没有带伞。”
“好啊。”一把蓝色格子伞遮住了杨玥姗的头顶。
来人是帮阿朱介绍女朋友的哥们，名字叫曹越。因为我的关系，他也与这一批女生玩得很熟，只是他与我不同，他性子里带着点痞子气，脸皮比城墙还厚。
我笑了，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中。
失恋的那天，我约了曹越和阿朱一齐去镇子上喝酒，那一天我们喝了很多，我把心中所有的忧愁都说了出来，阿朱不知所措，她正在失恋期，大概他应该比我更想多喝几杯。
曹越却是清醒的，他给我的感觉是，无论他喝多少杯，都不会迷糊，而且充满了流氓的智慧。
“这是个婊子，她家不一定很有钱，也许是装的。”
“那又怎么样呢？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都会出现在我的身边。”
曹越给我倒上酒说：“哥们对她倒是有点感兴趣，你要是舍得，就把她让给我，我给你把前因后果套出来。”
我看着曹越，说：“你丫不是有女朋友吗？你还对她有兴趣？”
曹越往椅子上一靠，翘起二郎腿说：“我的心只属于一个人，但是我的身体可以属于全世界。”
虽然我心里 十分不赞同曹越的做法，但我对杨玥姗根本没有想法，所以我不说答应，也没说不 答应。
“兄弟，不说话就是默认，不要自欺欺人。哈哈。”曹越站起身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搀扶起阿朱说：“走吧，晚了。”
大雨噼里啪啦地下着，水渐渐把水泥地上的坑洼填满，然后缓缓朝沟里流去，然后不断汇聚进人工湖中。
我扭过头，看向那把蓝色格子伞，伞下是两人四腿，他们走得和谐，渐渐汇入人群。
我叹了口气，又摇了摇脑袋。
08
周末，人都走光了，曹越找到我。他径直走进我的宿舍，一屁股靠在我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伸出两根手指。
“你不是不抽烟吗？今天怎么了？”话虽这样说，我还是抛了根烟给他。
曹越点上烟，吹了一口，说：“这女的难搞。”
我知道他说的是杨玥姗，所以没有说话，我根本不愿提及那个人。
“其实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曹越不熟练地拿着烟，换了几个姿势，终于又抽了一口说：“她可能是书看得多，论社会见识，我是比她丰富，但是她很会避重就轻。”
“避重就轻？”
“对啊，算了，不说这些，我给她找了一份勤工俭学，她就对我感激涕零。”曹越嗤笑道，“她家根本就没啥钱，是想找个男朋友过冬，知道吧？我用学校里的关系吊着她，让她知道知道学校里最有本事的人是谁，最后她会自己爬到我床上去。”
我虽不喜，但还是不禁为杨玥姗惋惜，于是开口说：“要不算了吧，毕竟是崔溪的室友。”
“哧。”曹越忍不住笑了声：“你们不是分手了吗？别心软了，兄弟，我在帮你，说不定，等我搞定了她，你的那个外国名字女朋友就会来找你。”
崔溪的名字的确像是个外国人的音译名字，但我关心的重点却是“她可能会因此回来我身边”。
“真的？”
“真的，我懂得比你多。”曹越的语气很肯定，然后他想了想说：“但是兄弟，我帮你这一次，如果我有困难，你也得帮我。”
“没问题。”我想都没想就这样回答道，接着曹越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09
一天过得很慢，可一周却过得飞快。
很快到了周五，又是宿舍被清空的时间段。
曹越平时不会来我们宿舍，因为我们宿舍的本地人对他的印象极差，所以他为了避免冲突，只会在周末来我宿舍坐坐。
这天，他脚步急促，来到我的宿舍，一开口就问：“兄弟，你不是唱歌很好听吗？会不会唱《爱转角》？”
我印象中听过，这首歌是一个叫小猪的艺人的歌，我很喜欢他的《灰色空间》，但是这首歌我却是真的不会。
“不会。”我只能实话实说。
“学。”曹越没有过多的语言，简单明了，似乎在赶时间：“你答应帮我的，兄弟。学会这首歌，就是帮我，礼拜天交货，没问题吧？”
我犹豫着，说：“应该没问题。”
“别应该啊，兄弟，一首歌而已。我现在有事，晚点联系，一定要学会啊。”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我独自走到网吧，开了台电脑，发现这首《爱转角》倒是挺火。
副歌部分旋律很欢快，整体歌词偏梦幻的。
可是谁又能转角遇到爱？如果遇到爱那么容易，我也不会因为失恋而伤心难过了。
我想起之前学唱周杰伦歌时的情况，不由暗自神伤，但毕竟答应了，就要做到。
曹越说得没错，一首歌学起来很快，一晚上时间，除了歌词尚没背下之外，旋律我就已经熟悉了。
曹越第二天又找到我说：“你和阿朱都失恋，我打算组织去碧海金沙让你们放松放松，明早出发，今天你们去超市买点零食，烧烤材料我准备。”
我大概被安排惯了，也不做他想，便找到颓废的阿朱，一齐去买零食。
10
礼拜天一早，曹越带着三个女孩来到我们身边。
是崔溪宿舍的那三个女孩，却少了崔溪。
“三V三，你也可以想想发展发展其他人，我看那个女孩就不错，性格内向，长得也还不赖。”曹越对着我的耳朵一阵低语，他说的却是那个心善的学妹。
我笑了笑，没接茬。
“歌学会了没？”
“学会了。”
“一会儿上车，你去杨玥姗旁边，在她耳边唱一次，任务就完成了。”
我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看着曹越，不知道他究竟在说什么。
“兄弟，你答应的，帮我，你唱完她晚上就跟我走。”
那我呢？我看了看崔溪的另外两个舍友，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口，我和崔溪已经分手了。
车来了，我第一个上车，先占了个位置坐下。
曹越半推半耸把杨玥姗推到我身旁坐下，然后自己坐到了我们后排。我心中叹了口气，怕是躲不掉了。
她今天很漂亮，虽然天还有些冷，但她还是穿了身碎花布裙子，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嘴唇红红的，脸也红红的。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启动了，窗外的景色快速变换着，国道两边满是绿意。
“学长，你在看什么？”她的身体靠在我身上，把脖子往窗口伸，似是想看看我看的风景。
“没看什么。”我把身子朝窗口又缩了缩，我并不想挨着她。
“学长，你唱歌真好听，能唱首歌给我听吗？”
我再次叹气，轻轻地哼出《爱转角》的旋律来。
“学长，我听不清，你能在我耳边唱吗？”她的目光闪动着，水汪汪地，就像个无辜的好人。
我把脸微微凑到她的耳边，淡淡的发香传入我的鼻尖，我闭上眼睛，尽量不去想杨玥姗就在我身边。
“我伪装着
不露痕迹的
想在你身边
……
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有爱情的美
爱转角以后的街能不能有我来陪
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不让你流泪
也许陌生到了解让我来当你的谁”
我唱的时候，心中浮现的，却是崔溪，我与她难道不是转角遇见的吗？神奇的相遇，神奇的相恋，神奇的分手。
我的唇角触上了一片温热，止住了我的歌声。
是杨玥姗。
她脸上的妆花了，眼睛下面有着长长的黑色痕迹，可是我觉得恶心，我慌忙推开她，用手在嘴上不停地擦抹着。
她也没有继续，而是捂着脸低声哭泣。
太多次了，她地侵略如春雨，润物细无声，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去对抗，如果一直和她纠缠,我可能会死得很惨，就像她即将得命运一样。
我冷冷地扭过头，看向窗外，任她在我身旁哭泣。
碧海金沙阳光明媚，海浪声涛涛，环境令人惬意，可是聚会根本就不好玩，我索性一直看手机，浏览器上的文字，让我稍微好受些。
“学长。”
我抬起头，先是看见一根烤肉，顺着白皙的手看上去，是那个心善的学妹。
“谢谢。”见她要走，我急忙叫住她，说：“那个，崔溪最近怎么样？”
学妹有一点局促，但还是回答道：“还，还好啊。”
这种语气，应该是根本就不好，可我也不知道如何继续询问。
“学长，没什么事了吧?那我过去了。”
原来她过来只是为了给我送一根肉串而已。
我们下午的时候回到了学校，曹越凑到我身边，说：“哥们晚上出去嗨，查房帮忙搞定。”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曹越根本不需要我的答复，笑眯眯地转头对杨玥姗说：“学妹，你晚上得加个班，把几个班的考勤整理出来，别忘了。”
杨玥姗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着曹越点了点头。
11
大学校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我时不时还是能遇到崔溪和她的两个室友，而杨玥姗每次都是一个人。
看到崔溪，我会转头绕路，躲掉这份尴尬，而遇到杨玥姗，她却是会远远地和我打招呼。
日子平静了下来，我也没有去问曹越，他最后有没有成功。
直到大学毕业许多年以后，我有一次到上海出差，约曹越出来喝酒，偶然提起崔溪，他才对我说：
“你那个外国名字的女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起微信出来的时候，我因为有她的手机号，所以向她发送了好友申请，她通过了我，可是我们一次都没有对话，她时不时地朋友圈更新，让我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好，生活多姿多彩。
“还不错吧，去了上海的一家三甲医院当护士。”
“哟，那不错。”曹越接着说：“你知道杨玥姗怎么样了吗？”
我一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提这个名字。
“不知道。”
曹越脸上露出笑意，说：“这女的，怎么说呢，毕业以后我还找过她两次。她大概以为不择手段就能得到她想要的，可是她最后全都失去了。听说她后来找了个男的，那个男的要开公司，让她当法人，她傻乎乎就同意了，后来才发现那个公司经营违法，结果她现在被抓进去了。”
“噢。”对此，我没什么太多的感想。
“还记得你唱歌那天吗？”曹越却是越说越开心，“那天她不是在你面前哭了吗?我当时才意识到，这娘们肯定是想找你把她收了，然后我就会把她放了。谁知道你后来根本不搭理她，哈哈。”
我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他，倒是我浅薄了，差点又被骗。
“后来她还和我卖惨，想让我免费帮她，但你知道我，那是不可能的。”曹越纯熟地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又发给我一根。
“你现在还抽起烟了？”
“没办法，外地人在上海生活压力大。”
接着他又接续刚才的话题：“当年这些事我都没告诉你，怕你伤心，知道你现在有了女朋友，我才对你说，这女的喜欢你，根本就不是因为你。”
“什么意思？”原来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杨玥姗和崔溪原来在一个学校，崔溪比她漂亮，所以杨玥姗喜欢的男的向崔溪表白了。后来他们有没有在一起，杨玥姗没告诉我，但是看她说那件事咬牙切齿的样子，啧啧，你可能不是她拆散的第一个崔溪的男朋友。”
我叹了口气，终于全都明白了。
（全文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