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他无非和自己过不去,从大漠一路逃出来,嘴角出血皮肤干裂,脚底的水泡磨破又起最终流脓结痂,他背包里的水一口未动。
三天,已经是他的极限,可是很奇怪,他并不感到累,也不感到痛,心里的难过与压抑已经让他不能感受到一点点活着的味道。
脱力倒在沙子上,灼烧着本就面目全非的皮肤,喉咙似乎能冒出火来,残忍,荒谬是他唯一的念头。
恍惚间,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了让他来到这里的那个人,那个女人烈焰红唇,如墨长发,穿着一条米色及踝长裙在石榴树下站着,手里的石榴花都似乎不及她嘴角颜色的一半。
他好像看见她轻启芳唇,艳红鲜血顺着她嘴角而下,嘲笑,鄙视渗透过那逸出血的唇角。真好,她还是那么美。
天色渐深,呼呼作响的风侵略了这个无垠的沙漠。
你听,远方有天籁,她在唱歌,她的声音是那么美,她的眼神是那么冷。
男人连微笑的力气都没有,风卷着狂沙肆掠着这个不知好歹的男人。雨倾盆而下,浇灭了大地上所有的幻想,头发粘腻地堆在额角,带有沙粒的雨落在他的伤口,痛到浑然不觉。
他好像又看见他了,依然是长裙,依然是红唇,这次她站在湖边,手执玉扇,红绳在细腕上,依然是那抹笑,绝情残忍。
“不配”,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只剩这两个字。
雨停了,一切恢复原样,找不到雨过痕迹的沙漠就像找不到爱过痕迹的他。
男人喃喃自语却调不成音。他忘记了那几年艰难的创业,忘记了那几年的辉煌,也忘记了这几年的没落,终究不过是命。
男人意识开始涣散,耳边似乎有风铃的声音,也有海浪的声音,他还看到了漫天繁星,同时也看到了高耸入云的现代楼,还有他今生最厌恶的金钱,还有,那个他最爱的女人。
不,不,他想,不行,我不要死,她还在我的家里,那里还有她最爱的大红色口红,还有最长最长的礼服,但是……
男人想,我一定会用最大的力气去扇她耳光,也会狠狠地将她踢出自己的家门更会残忍地拒绝她的求情,再也不让她靠近自己,做这一切,以爱她的名义。
对,就这么做,男人艰难地动动手指似乎想爬起来。他看到了,看到那个不爱自己的女人用血红血红的眼睛看着他,嘴唇苍白,身上不是最长最美的裙子,而是一件沾满血的睡衣。猩红色刺激着他的视觉,她的眼里带刀,几乎将他凌迟。
男人想爬起来拥抱她,可是他失败了。
女人冷漠的眼神直指他心口。天亮了,男人微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
到家了,男人露出这周来他的第一个微笑。
真好,回家了。
又是一阵狂风,空气中的燥热带有海洋的腥味,还有人血的铁锈味,风停了,这一切都停了,也都正常了。
几天后,当地警察在一幢豪华别墅内发现一名女尸,浑身是血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地上是碎了的相框,沾了血的照片依稀能分辨一个绝美的女子,米色长裙,石榴树下一片安然。还有一张是执手古扇清河独立。
我们无罪,不爱本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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