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篇逃离北上广的文章,不由得想起回家“放牛种田”这种自嘲式的田园生活。小时候,大人常说,不好好学习,以后就回来种田放牛,仿佛被这种饭桌上的闲聊警告灌输着唯有读书高,可大人们的口气明显是戏虐吓唬而不严肃,因此并又没有觉得种田都多么不好。我可以说在田边长大,爷爷和外公辈都以种田为生。小时候坐在田埂边看了无数次的耕地犁地,对于儿时的我,那仿佛是每天的旅程,差不多固定的时间-午后,甚至是午睡以后,爷爷奶奶都会去田里劳作,奶奶都会给我带一个篮子和一只小板凳。小板凳自然让我有个栖身之处,篮子里有水,干粮和打发时间的小玩具。我就戴着草帽坐在凳子上看着爷爷奶奶给西红柿打农药,给丰收的花菜田犁地。现在脑子里还印存着爷爷赶着牛吆喝着来回耕地的画面。从现在来看,那样的画面再让人内心平静不过。儿时的好奇等多看几个来回便移向别处。田埂边的动植物都成了我的好朋友,尤以癞蛤蟆,蚂蚱,狗尾巴草居多。还有电线杆边遗落的单孔零件,也能插入一个筷子,当成打击乐器玩耍,每多找到一个小零件,就惊喜万分,构成了夏日炎炎的午后日常。
说回到牛,算是小时候见过的大型动物了。坚硬的牛角,略通人性的眼神,甩来甩去的尾巴,还有凑近后带有泥土发酵的生涩味道。村庄里公用的牛由一位“蛮大妈”管带着,貌似是一位寡妇,个头小巧,很是能干,眉角边有一颗痣,每次老远就和我妈打起了招呼,我妈便在一旁敦促,快叫“蛮大妈”,其他人都叫她“小蛮子”;其实她的岁数和爷爷奶奶不相上下,甚至还显老一些,很明显辈分不大。“蛮”这个字并不是姓,我也不知道她姓什么,可打小就很清楚那不是姓,那是大人对外地“蛮夷”的一种称呼,既概括了语言又概括了行事风格。蛮大妈在我的印象里,还是很待人尊敬的,每次她和爷爷奶奶甚至妈妈的攀谈都和普通的拉家常有些区别,可能从她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一种神叨叨的力量,又或许这一份独特的看管牛的职责,让她与其他妇女有些许不一样。有一年,好像是因为要拆迁,收回农田,大家便决定把牛杀了分牛肉。小小的我,也被大人带到现场,在一大片水域旁,有一顶茅屋,应该是牛棚,蛮大妈也经常在那,那天周围聚集了很多人,牛就这样被杀了,还记得牛经常会在那片水域洗澡。写下这些的此刻,我才首次有闲暇感受当时牛被宰时蛮大妈的心情。又仿佛记忆出了问题,说不定那头牛是因为太老或者是生病了才被杀。
我爷爷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最大的哥哥,我称之为大爷爷,他与人不同处便是戴着一副粗框眼镜,仔细一瞧,右眼已经瞎了,据说是劳作时被牛角戳瞎的,难免让人心涌难以明状的复杂,还好只是一只眼。一个普通的村庄,前前后后的事可能很多,对于一个娃来讲,会听到大人的闲聊,但更多的是感知。感知午后的太阳,感知人群的聚集,长大后也试着去感知牛和人的故事和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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