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洋溢的舞曲,在花白的發梢已無從尋覓
那皺紋爬滿曾傾城傾國的容顏
衰老,像鐵匠手裡的錘子
把生命榨得叮噹作響
聽——
腳步沈沈,已蹣跚了蹉跎歲月
發抖的手臂,再也抓不回一把年輕的歡笑
每個夕陽西下的婉約淒楚,衰老便要結一層厚厚的老繭
不覺中,你已垂垂老矣
——老到墳墓里去了
秋風過後,目之所及,一片蕭索
親手植下的無想樹,已婆娑成眾神的黃昏
黃昏里,黃葉灑灑,西風——便瘦了
久未迎客的七寶階上,蒼苔已冷
漂泊於無際天涯的遊子啊,那天地已寒至數九
小小的行囊中,可有冬衣
… …
你雖已望穿了時空,望斷了輪回
卻仍瞭不到一個小小的弱弱的,煢煢孑立的形單影隻
顫抖的嘴唇枯瘦,老掉了齒牙的牙床
光禿禿,咬不出一絲無奈的愁憂
深陷的眸子,不就是一口千年的古井
是啊,千年了
那井水定然比淚水還苦,還咸
斜倚了門,虔誠地祈請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這樣
你知道,那晚歸之人,終會歸來
只是,不知陌上花開之時
緩緩而來的,可是孩兒遲來的腳步
抑或是無常,不耐其煩地催促
放下這許多,閉上眼,汪兩眼深井
且用那朽邁地追憶之手,摩挲昔日艷陽下
俏皮的小臉儿
是啊,孩兒已長大,昨夜
無端如夢的她,聲聲喊著「娘啊,娘——」
恍惚中,你竟至於楞在當場
繼而,相擁而泣,那訴不完的牽腸
都翻飛成了歡樂的翅膀,在夢里飛啊,飛啊
卻終究飛不至你醒轉來的兩滴濁淚,一聲輕嘆
夢里不覺北風寒,醒轉來,又何惱這春花錦繡滿園
「身雖清醒在春花爛漫的時辰
可那無落的心兒,卻仍搖曳在北風之中
流連忘返,忘返流連
… …」
倚了門,低垂的眼兒媚,無力而憂傷
蒼老如斯,垂垂老矣
你苦笑著揉揉眼,昏花的眸子里揉不去模糊一片
緩緩踮起腳尖,無力而憔悴
費盡心力,卻只踮起一半兒
足矣,足矣
你真像望夫崖上痴情的处子呢
只不過,此番凝望只為著一抹永不逝去的虹光
那,可是你虹身歸來的孩兒啊?
於是,你踮起半個腳尖兒,不覺中,凝成了一尊石像
母親啊,可知:這虹彩之中,早已有你不老的身影
那正是孩兒最深最痛的牽絆之所在啊
「娘啊,娘——」
你知道:只要聽到那一聲呼喚
這荒蕪的天地
就會在春花爛漫的季節里蘇醒
於是,你依舊
守望著西風
守候著凝望
縱然
這一守就是——千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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