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〇一八年十月十五日星期一
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漫进纱帐,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极不情愿的起身。
直到拿起牙刷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脑子里却还是昨晚那个真实却又遥不可及的梦。
准确的说,是个很美很美的梦。
开头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大概是圣诞的一次热闹聚会。聚会的内容和往常一样,无非是讨论着圣诞假期是去香港还是澳门,还是去澳洲体验夏天,讨论着旅行攻略、血拼计划,嚷嚷着这次一定要买到某某品牌的圣诞限定。
啊,最重要的是,大家好像都带了对象来,除了我。
所以接下来的情节,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论今年的我为什么还是没有男友?”。
圣诞节可以说是一个节点了,若真的等到月底再做年终总结,那就真的太晚了。这样算下来,从一月一号与前任分手以后,就真的整整一年没有谈过恋爱了。重要的是,这一年来,我平淡的日常生活中,平淡到连一个可以发展的异性都没有出现过。
多少个寂寞无聊的深夜里,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常觉得自己孤独且自闭,社交圈小,很难和刚认识的新朋友相谈甚欢。陷入一个怪圈,一边渴望社交,迫切地想要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存在感,一边又害怕尝试,觉得自己什么都融入不进去。开始细数着一个人吃过的饭、一个人看过的电影、一个人听过的演唱会、一个人去过多少次酒吧、遍布在各地的独自旅行的足迹,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都有我的脚印,但只是我一个人的,我也只有一个人。
“你身边那个谁谁谁现在都换了第四个了,你身边还是空无一人。”
“你去年不是说今年一定要过情人节七夕节的吗?”
“过生日的时候连个给你送花的都没有,瞧你过的什么日子?”
我不明白单身到底做错了什么,居然让我成为了这场聚会的主角。善意的疏导、温柔的鼓励、毫不留情的吐槽、甚至尖酸刻薄的嫌弃像冰雹一样啪嗒啪嗒地打在我身上。聚会上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脑子里嗡嗡着白噪音,一种不可言状的伤感漫上心头,就连神色也一点点黯淡,梦里的我在思考着什么,孤独和若有若无的疏离感。他们好像离我很遥远很遥远,我置身孤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好不容易熬到了聚会散场,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的依偎着走在一起,我感到羡慕的同时,自己的心里好像也洋溢着幸福,脸上挂着的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姨母笑了吧。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喝完桌上剩下的酒,补了补吃掉的口红,披上外套,整理好围巾。
天色已经很晚了,圣诞夜的热闹已经退散,商家开始打烊收拾,路边大多是摇摇晃晃的醉鬼,我拿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家。
我愣了一下,对面的路灯下好像站着什么人。
灯影摇曳着。
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可是醉意突然涌了上来,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注视着他,他也注视着我。
眼神碰撞,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我迫不及待地穿过马路飞奔过去,见他也伸出双手张开怀抱。
我就这么撞进了他怀里。
我记得那是一个热烈的,温暖的,用力到快令人窒息的拥抱。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谁都没有说话。
来不及扯掉脖子上的围巾,就直接套在了他的脖子上,长长的围巾把我们紧紧的绑在一起,他顺势把我腾空抱起,一圈圈的转啊转啊,就像小时候在游乐园做太空飞椅一样,两条腿在空气中划过一条由一条弧线。
我看着眼前这位大半年没见的老友,心“砰砰砰”地跳着,好像下一拍就要跳出来了一样。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在眼框里打转,然后就象决堤的洪水一样,再也忍不住的冲了出来。
我觉得应该说些什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在这里等我,在国外过的怎么样。
可开口的第一句,确实带着哭腔的急切地询问。
“你什么时候走?”
话音一落,我才惊觉不对,可是等我想重新开口说一句“见到你真好”的时候。
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漫进纱帐,我睁开朦胧的双眼。
极不情愿的起身,我多想回到那个梦里,又有多羡慕梦里那个还在转圈圈的自己。
程先生。
你是我高中时代最好的异性朋友。
是我人生中出现的一个特别重要的人,是一个我会用一辈子去记住的人。我把你的照片打印出来贴近相册,一首一首的听你喜欢的歌,会去了解你喜欢的女明星的日常,你感兴趣的东西我也会积极的尝试,或许这些年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的内心,我可能真的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喜欢你那么一点点。
我们的关系,大概就是当身边所有人就连老师家长都以为我们在一起了的时候,我们还是很默契的全然不提。哪怕自己都觉得相处的方式好像过于暧昧就像恋人一样了,我们也能保持在朋友关系的安全距离。我也会遇到怦然心动的男孩,你也会有想要追的妹子,遇到喜欢的人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对方,却半点不去干预对方的情感生活。
一直以来的感情观都是,能做朋友,就绝对不做恋人。可能是因为身边的人总是分分合合,很多时候因为某一对情侣的轰轰烈烈的恋爱而相信爱情,可是到最后连他们也没走到一起;见惯了身边越来越多的亲戚离婚,再婚,再离婚。爱情,在我的情感世界里,位列倒数。他太耗费时间、耗费精力。这个年龄,我知道从现在开始的恋爱时一定没有办法走进婚姻殿堂的,既然一定会分手,那倒不如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一起过,而是呆在一个相对安全的朋友距离,可能偶尔会越界,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却因为不想失去,所以自私的选择做好朋友,流水的恋人铁打的兄弟,所以天真的以为朋友,只要不戳破中间那层纸糊,就是可以存在一辈子的。或许以好朋友的身份暧昧着,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但是当对方有感情生活的时候,我们都会自觉地退后,连介绍的时候也只说是一位普通朋友,所以内心的罪恶感也在这种自我欺骗中消退,我承认并且尊重自己对他的这份好感,并且偷偷地藏在心底,小心翼翼地维护情感边界,然后活在这种可耻又安全的距离里。
我想不仅仅是我吧,每个人都有一个埋藏于内心的他,面对他的时候坦荡自然,可是却面对不了自己模糊不清的内心。
思绪拉回那条四下无人的街,灯影下的他一直笑着,没有动作,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笑着。
画面就定格在那个笑容上,路灯挥洒在他的发梢上,他的眼里,闪烁着耀眼的星光。
不知道你那边现在是几点,不知道你正在做什么。
但我知道你一定想不到,横跨了一整个太平洋的遥远距离。
你就这样突如其来的闯进了我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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