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鬼的力量

    1 .有时候我想，前生我是什么呢？一棵树，一株花草，一颗石头，一滴水？一只猫狗，一头牛羊，一只蝴蝶，一只青虫，一条鱼？一个暴戾或温润的男人，一个粗俗的村妇，一个心机颇重的妩媚女子，一个痴痴傻傻的疯人？

    ……

  2.人有没有前生后世，是活着的人类迷惘的问题。

  曾经觉得前生后世是一个荒谬的问题，那是上了人体解剖课之后。一具死亡的人体似乎是值得敬畏的，即使去解剖，也是带着敬畏之心，和对科学的严肃态度去操作。但是我在想：我们之所以敬畏一具人体，是因为我们是同类，惺惺相惜。为何，我们可以对一具异类动物的尸体大快朵颐，毫无悲悯之心与敬畏之情的咀嚼得津津有味，而不害怕它化作鬼魅前来报复？对于先辈们的鬼神之说，我不再恐惧，只当作一种文化欣赏，就如大家明明知道天地不是盘古所开，还是欣赏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一样。

    我相信人的生命就如花花草草，狗狗猫猫一样，只有当生，哪里有前生后世。若硬要牵扯进轮回，那就是能量转换，一颗稻，碾作米，煮作粥，穿肠过，作肥料，再去稻田，给另一颗稻吸收……这也算一种轮回吧。

  如此思考，我便相信了佛家的“众生平等”。想来，所有物质都可以转换成各种能量。有生命的，无生命的，终究归于尘土，归于元素，归于宇宙。

3.病房里常常有一些似乎玄妙的现像。比如一个神志不清的患者， 常常会唤神叫鬼的，指东指西；一个年轻人会睡到半夜爬起来坐在护士站，说看见天花板上有人飘；一个老太太说她听见有人说话，睁眼却看不见人；印象最深是刚工作那年的夜班，一个肝癌谵妄状态的男性银行职员，通宵的在床上磕头，哭叫，求饶，求别抓走他，他的妻子姐姐妈妈竟然没有一个敢呆在病房，次晨交班以后，他竟然停止呼吸，同事们开玩笑说是我挡住了另一边的大内高手，所以他才闹了通宵……类似的事件在知乎网上被当做话题讨论，很多医务人员经历过。

    年轻时极其唯物，经历的玄妙故事多了，也曾经迷惑过。后来自己有了解释，病房所发生的一些玄乎现像应该和我们从小受到的地方传统神鬼文化影响有关。我们自小听人们谈论神鬼，三界等等，在我们的潜意识里早有了神鬼界的影像。当人们大脑神志不清时，根深蒂固的神鬼印象使人不断产生幻觉，这种现象又吓住了周围清醒的人，使人敬畏，巩固了古老的神鬼传说在人们心中的位置。

  记得知乎上一位知友问了一句：若有神鬼，南京大屠杀的死难者为什么不死后复仇，若死者是三界轮回应有的劫数，为什么是那么多中国人被屠杀？

3.有时候是希望有神鬼的，或许这就是神鬼传说的起因之一。

  无助时希望有神能洞查世间人疾苦，伸出援手帮助世人。所以即使对神持怀疑态度的人，对现实绝望时偶尔也会希望神或者类似神的力量帮助自己。这时神其实是一种寄托，一种安放灵魂的方式。

  我曾经也希望过世间有神鬼，那是父亲去世以后。那时我每晚梦见父亲，思念折磨得我逐渐消瘦。夜半醒来，我突发奇想，为什么不和父亲的灵魂对话。我明明认为人去世了，灵魂也就消失了，可是我又极力否认自己从前的观念，强迫自己相信灵魂是永生的。我希望它是一种可见的物质，能让我看见感知。

  初中时看过三毛《万水千山走遍》，记得她闭眼默默感受异世界的描写。每每夜半，我也闭眼祈祷，希望父亲能以某种形式和我交流。

  什么也没有。声音，形状，甚至呼吸，都没有。

  春节回家，弟弟在父亲去世躺过的床上睡不安稳，他说：似乎听见父亲叫他的名字。我想：父亲为什么不理我呢？

  次晚，我躺在睡在父亲过世时躺的那张床上。黑暗中，我睁大眼睛，希望看见父亲出现，听见他慈爱的声音唤我的乳名。可是，黑甜一觉到天光，父亲连我的梦境里都不再踏入了。看见窗玻璃透过的晨光，我非常失望。原来生死两茫茫，没有力量可以改变已逝的。

  没有可依赖的神与玄妙之力，那么，人依旧只能在现实中独当苦难与困惑。有时候，或许人知道神鬼之说只能说说，即使是说说也是一种鼓舞吧：耶，我们不孤单，我们的身边充斥着各种看不见的东西，它们比我们厉害高级，有时可以对虔诚的我们伸出援手救救我们。

    4.在病房里和生活中常常看见许多不幸的，几近绝境的人，有的人自杀了，有的人颓靡苟活，但多数人却心存希望活着。我认识一位瘫痪近三十年的护士。她是在升为副院长时瘫痪的，随后丈夫起诉离婚。她顽强乐观的一直生活着，除了不能自由行动，她似乎没有自己不满意的地方。遇到她的保姆推着满面微笑的她在阳光下散步时，我在想：是什么力量支撑她如此乐观的存在着？听说她后来是信神的，常常要托人到寺院烧香。我不相信她相信的是我佛如来和仙界各神，但是她心里必有一个支撑她的神，看不见，摸不着，信就存在。那个神其实是她自己内心的希望和坚强，她得给自己一个好好存在着的理由。

  5.常常陪儿子看一些有关于宇宙的书，似乎人们把一些无解的地球问题都归于外星生物的力量。我想：是不是我们的神文化神情结使然。

  常常在深夜抢救一些垂危的患者时想，如果人类的存在真是某种力量而造就，为什么要人类周而复始，代代承受病痛，战争，邪恶的折磨。

    如若有神力，为什么不让世界和平，人类安然？

    或者，天将降大任于人类，故使大家混乱痛苦的混迹于地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