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说起来,其实我从小就很挑食。
在我的固有食谱里,肉食一项原本就只有四条腿的猪牛羊的位置,我不吃鸡鸭,不吃猫狗,不吃驴马,不吃兔蛇鳝鳗,不吃一切我觉得“奇怪”的食材,也很固执的把鱼虾蟹排斥在外。理由现在看来非常幼稚:鱼儿有刺,会扎嘴巴,我不喜欢。
然而更令人感到绝望的是,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南孩子,周围人那种嘴巴一抿,就能把刺由着舌头递出来的特殊技能我却怎样都学不会。所以打从很小很小开始,我就非常厌恶吃鱼,连带着虾和蟹也遭了殃被我加到了“讨厌”里头。为此,我被好多人嘲笑过,他们说我怎么也看也不像一个正经的江南孩子——当然这从未能对我造成什么真正的影响,我依旧还是近乎偏执地排斥着这些人们口中的无上美味。
自然,我的父母日常里也鲜少会涉及那些我“讨厌”的食物。所以我总觉得他们该是和我一样,打心底里讨厌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可令人难以理解的是,每逢周末,不管是不是节日,他们总会做上个有虾,有蟹,或者鸡鸭鱼,或者至少有着其中之一的食物,并把餐桌布置得异常丰盛。小煤炉上炖了一宿的老鸭,借着饭上蒸出来的大个蟹壳,再取些剁碎的边角料,随手捡上几只草虾,煮一锅杂汤,真真鲜得眉毛塌掉。再弄上几个小菜,盐水豌豆。凉拌黄瓜,西红柿炒蛋,红橙黄绿四色齐活,便是市井人家的周末盛宴。
当然,按我家一贯以来的传统,“大菜”往往都意味着是“吃得(顿数)最久”的,最终的归宿也往往是反复加热直至彻底失去了吸引力,再被囫囵地倒进垃圾桶——可即便如此,下一周末,“大菜”仍会如期而至,雷打不动。我也问过他们为什么要烧这、些摆明了没什么人吃的“大菜”,这么浪费,不如省下钱来做点别的。父亲总是笑着看向母亲,而母亲也总是笑着,说周末了,吃顿好的,然后依旧乐此不疲。那时的我不理解,只觉得这两人怕不是“脑袋瓦特了”,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普通小民的幸福。
现在,孤身一人漂泊在外,平常难得有时间能回趟家,和家里的联系也越发的少了。时逢周末,吃腻了泡面,又懒得叫外卖,左右无事,便想到给家里发了个视频。母亲在那边接起来,老两口看起来又是刚折腾完一桌子“盛宴”,这会正端菜上桌,拿着手机拍了个全乎,果然还是一样的“周末盛宴”,果然“大菜”依旧没少,刚要埋怨,却忽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母亲仍旧在那边唠叨,天热了要避暑,天凉了多穿衣,不热不凉防着感冒,末了也总会加上一句,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周末了,记得要吃顿好。
周末大厨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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