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大约是只懂得节俭的猫,小小一盒猫罐头,也要分几天才吃得完。它用人类不可能有的虔诚姿势,俯卧在地,尾巴团起来,低着头一口一口认真地吃饭。掉在地上的粮食,一粒也不会被遗漏。
一直憧憬有小动物的这一天,想象着能给它取一个奇趣可爱的名字,如同酥饼大人。可照着它刚来家中的机敏和迅捷,活脱脱像是一道闪电,只见其影而不现其形。于是,它就叫闪电了。闪电大人——一个中二又透着傻气的名字。
这个名字不常在我们嘴里出现,我更乐意换着花样叫它一些软腻腻的小名儿。令我沮丧的是,闪电对此并不买账,无论我怎么叫它也得不到半点回应。它没有狗的热情,不会听见声音就晃着尾巴走到你面前。
大多时候,为了博取闪电大人的注意,我都学着“喵喵喵”的声音来唤它。恍惚间,我也是一只猫了。
小动物对未知的环境往往充满警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能使它如临大敌。同样,我们也如临大敌。闪电大人在缺失安全感的头几天,总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目所能及处连它的影子也寻不见。它不吭声,不挪动。我们常常要翻遍家里的大小角落,才能把它扒出来。
你一定不曾见过那样滑稽的动作,跪在地上,脸几乎贴住地面,伸长了脖子看着藏匿在沙发下的小猫。
不管过程多不顺心,搬弄冰箱、洗衣机这些大件儿有多辛苦,当我找到它时,只剩下一脸从未对人有过的温柔笑意,喵喵地唤它,期待它也回应我一声“喵”。
跪在地上找猫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它就慵懒起来。曾经窜来窜去,因快得名的闪电大人,走起了缓慢路线。它开始霸占我们的领地,沙发、椅子还有姑娘们的腿,都一一尝试了。
时常能看到长长一条、四仰八叉摊在沙发上的闪电大人,任凭我怎样呼喝,它也波澜不惊。它的姿势越来越多,态度越来越傲。最初揣着一身胆怯劲儿的小猫,已经瞧不见了。
猫很神奇,自己的饭碗里明明装着水,偏不喝,非要跳上桌子到我的杯子找水。常听人说猫不爱喝水,闪电似乎不是。它每天吃的多喝的多,自然拉的多尿的也多。
有猫之前,我以为铲屎就是打扫动物粪便的方式。闪电大人来了后,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搞笑夸张的词,相反它实在太接地气了,真实的不像话——拿着铲子从猫砂里将排泄物铲出来,可不就是铲屎么。
闪电大人很活泼,它总悄无声息地挥舞着猫拳来偷袭我,如果我用脚轻轻踢它,它则会倏地一下又扑过来,对我一顿胖揍。整套猫拳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我喜欢它不露爪牙来闹我时的温柔。粉肉垫儿一下下地拍我的手,歪着脑袋定住,呆愣愣地又好像在蓄谋些什么。要不然,闪电大人就仰在地面打滚儿,我总会趁机揉它软白软白的肚皮,每当这个时候,它都要抱着我的手轻咬一口,竟让我感觉到了一只猫的宠溺。
早上起床去洗漱梳妆,本身沉闷无言,却因为闪电的打扰而生动起来。它会在我涂脸时,跳到怀里蹭我胳膊,会在我描眉描到一半来抓我的眉笔,会可爱到让人临走前忍不住要再摸摸它,听听它温暖的小呼噜声。
虽然我因此迟到了几回,但无法否认,被猫打扰真是一件极幸福的事情。
回家,第一件便是“喵喵喵”地呼唤闪电大人,还来不及拖鞋,就要先把它拎起来在怀里揉弄一番。第一个回家的人最幸运,孤独了一天的猫会主动说想你。至少我觉得是。
如果站在猫的角度,人类一定很恐怖,又高又壮,手脚还那么长。可这样的大块头却并不让猫害怕,他们反应迟钝到抓不住一只小动物,他们温柔的眼睛像极了猫妈妈,他们喂它喝牛奶,准时上贡小鱼罐头。
他们想让它也感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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