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叶
他爱上了她,是一见钟情。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操场边的走道上,树影交错,日光炎炎。
他骑着单车,从她身边擦身而过。阳光的气息,和飞扬的长发,从此燃烧了他的心田。
哦,也真有那么巧,她竟恰巧是隔壁班的同学。
是他太内向了吧,入学数月,也对隔壁的一切不甚了解。
那之后的每一节课下课后,他都会坐在教学楼外的走道边,装作无所事事。其实,只是在等待她的经过,期待能偷偷向她一瞥。
国中一天要上的课有七八节,中间间歇颇多,但是她,却并不常出来走动。
一整天的下课时间都那么坐着等待,也只能得到一两次看见她的瞬间。
他心如煎熬,不想再盲目的等待。他决定行动,但也只是主动的去看她几眼。
忍不住几次装作从隔壁班门前走过。但本来想往其中望一眼的行动,却始终做不到。
他恨自己的胆怯。
直到有一天,她竟出现在了他的班级门前。一身蓝色长裙,卷发分散在两肩,雪白的手臂却似害羞,不安的交叉在身前。
她是来找他的同学,他班里学习最好的男生。原来他们在国小是同桌,被别人戏称为她的蓝颜。
他却是他如今的好兄弟。那一次后,他觉悟自己从前白走了太多路。
此后每一次,一杯可乐换来的,是在不远处,静静看她的时间。
他们常在一起聊天,他便常常躲着看她。看她时时整理裙角,和偶尔抖动的双肩。
时间过去数月,他沉溺在恋爱的幻想中,一时若失,一时若得,一时若苦,一时若甜。
直到再也难以自拔的纠缠,充斥在他的心间。
他花了几个月省下的零花钱,买了一件名牌的花裙,想向她表白自己的爱恋。
他的兄弟却告诉他,上个礼拜天,她已经随着父母,移民到了纽约。
再也没有的晴天,再也看不清的双眼。从此他的心上,少了一种人烟。
原本倒数的成绩,不过维持了半年。从此勤奋的表现,惊异了老师和同学。
这样过去几年,本省重点的大学,也只是在指掌之间。
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却个个过不了一年。
“你从来都不爱我,你只是把我当做笼子里的鸟雀,和花圃里的蝴蝶。”
每次分手的时刻,她们总会如此说,转身的如此决绝。
他从不挽留,也从不失落,只是独自回家,倒上一杯酒,点上一根烟。
不想说话就抽烟的习惯,总是戒了又犯,犯了又戒。
打开电脑,新浪的微博,腾讯的空间,随手上传的,满是美女的照片。
可再美丽的装扮,也只是飘过的云烟。俗尘的姿色,怎及得他心中的流连。
如此这般的生活,延续到工作第二年的夏天。
叶飘零
“她回国来工作了,你知道吗?”
一次同学的聚会,好兄弟告诉他这消息。他听罢沉默片刻,缓缓擦了擦双眼。
他拒绝了好兄弟介绍他们认识的建议,只是给他点了杯可乐。
“我只是,还想再看她一眼”。
熟悉的裙摆,熟悉的容颜,只是那气质,自然的成熟,悄悄的改变。
咖啡馆里,他们坐在靠窗的位子。谈笑风生,如同昔年。
他站在外面,一颗梧桐树下,手捧着相机,看着她的背影。
她的手时不时往下摆动,当年习惯整理裙角的动作,如今也没有改变。
他紧紧捏着相机,眼中泪光闪现。
可是,
直到他们出门,他也没有拍上一张照片。
后来的一天,他和好兄弟去旅游。
好兄弟说“我真的不了解,你为什么不见她一面?”
他摇摇头不说话。
直到好兄弟不断的追问,他才叹了口气,慢慢说道:“有爱在心,何必相见?”
好兄弟也木然无言。
良久,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
“这是那天我用手机拍的留念,或许只适合留在你的身边。”
那之后的生活,再也不像从前。
男女朋友的热闹激情,从此和他绝缘。
没有女人的日子,好像成了他人生的唯一章节。
从此他再也不上微博,再也不进空间,每天必然会做的,只有呆呆看着皮夹中的那张照片。
她笑的好美,她笑得好甜。
从那以后,他当过翻译,也下过海,体会了人生的无奈。
最后,选择了西部的蓝天。
没有人知道他的地方,或许才是他该存在的人间。
此后她的消息,他也能偶尔,从好兄弟发来的信息中收到一些。
她谈过恋爱,也失过恋,曾经回美国继续深造,最后还是选择回来创业。
她开了家奢侈品店。
凭着从前工作时积累的人脉和本身的能力,她将这家小店,做成了国内同行业中的旗舰。
创业的中间,有颇多行业的精英,追求她,希望得到她的垂青。
她拒绝了他们很多年。
直到有一年,一位优秀的绅士,凭着他的诚实和执著,终于在一个雪夜,为她的无名指,戴上了闪光的钻戒。
那一天,婚礼的烟花闪耀满天。
那一天,他结束了长久的旅游,决定在一个村落做无偿支教,为当地的贫童们,指出今后的一片天。
过了几年,她有了孩子。相夫教子,也成了人生的重点。
过了几年,他的额头有皱纹出现,曾经白皙的皮肤,也成了黄黄的麦秸。
再过十几年,她看着女儿出嫁。然后把自己的事业,对部下做了交接。
再过十几年,他累的驼了背。时不时的咳血,精力也大不如从前。
最后,他们都步入了老年。
终归尘
她回到了家,不再管外面的事业。
他也回到了家,不再繁忙于孩子的教学。
当年的兄弟,如今也还能相见。
只是一个孑然孤苦,一个儿孙绕膝,惹人空羡。
就像小时候的那些年,他们还是能在一起玩闹。只是形式,已经不再相同。
在一个遛鸟的清晨,好兄弟看着远处自己的儿孙,对他说:“你还是想不开么?还是执着的要握着那根线?”
他捶捶自己的驼背,眼睛眯着,看着蓝天。
“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信仰,不会改变。”
好兄弟摇了摇头,却笑了。
“她问过我,你的事情。或许她早已从别处了解。”
他全身颤动,无力的坐倒在台阶。
“但是除了这些,她没有再问其他关于你的一切。”
他点点头,忽然也笑了。
他费力的站起身来,
“何必相知,何必相恋。但教曾经如梦,便是不虚人间”。
伴随着这一句深情的话语,他再次咳出了鲜血。
在那以后,他再也离不开医院。
在那以后,她也不再有消息出现。
直到几年后的一个夜晚,病房的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
他的好兄弟,在全盘安排了他的葬礼后,拨通了她的电话。
葬礼当日,冷冷清清。只有他的好兄弟一个人,陪在他的身边。
良久,脚步声响起,她全身黑衣,带着墨镜,将一捧鲜花,轻放在墓前。
她静静的站着,没有说话,也是良久,泪水留下,肆虐了她已苍老的容颜。
好兄弟终于忍不住问她。
”几十年前,你便知道他的心意,对他有所了解。
为什么,到最后你也不见他一面?“
她没有回答,只是向墓碑鞠了一躬,然后过来要和他的好兄弟拥抱作别。
好兄弟推开了她。
她没有话语,转身离去。
”为什么?”好兄弟大声喊道。
她停下脚步,却没回头,只是一字一字的说“有爱在心,何必相见。”
然后离去,不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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