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诗：茫茫雪里，最后的一个月

十二月，是剩下的最后一段路

十二月，落日将落在雪上

十二月，是一份待将打印出的清单

派发给雪地里的人

大树对着落叶感恩

煤块扔进炉灶

河床上，孩子们在奔跑

群山叩谢旷野

雪落在我身上，仿若白色的披风

十二月，我用最后的颤栗

在德令哈空空的城市

和一头下山的雪豹，敲响孤独的星辰

更多时候，诗是一个人面对世界的万千感慨的独断专行，无可理喻，现代主义一脉的诗歌尤其如此。世界塞给诗人的太多，诗人想说的太多，但诗只喜爱少。这首诗借空旷雪野表达生命感遇，脱口而出，不循常理。开篇一节，三个排比句以一种无可质疑的语气概括独特的感受：十二月是最后一段路，似在传达一种穷途悲伤；落日将落在雪上，两个“落”字如重锤击打悲伤；一份待将打印出的清单派发给雪地里的人，则包含无以抗拒的宿命感。打印的清单，特别有当代感。开头三句，主观武断，跳跃巨大，距离辽远，是典型的现代主义诗歌路数。空间转换上，第一节由远及近，第二节则由近及远，推出四个并列的场景，根据语词推衍，也许可以翻译为如下四句：大树感恩落叶，煤块献身炉灶，河床拥抱孩子，群山叩谢旷野。作者的真意很难揣摩，我读出了这样的意味。第三节似是点晴段落，“我”在悲伤又不乏感恩温暖和生命活力的雪野中，神往于远逝的诗人海子，“德令哈”这一符号已经成为诗人海子的代名词，“和一头下山的雪豹，敲响孤独的星辰”表达了一种精神上的超脱和人生姿态。这首诗当然是多解的，甚至是抵抗确解的，但那种人于天地间孤独苍凉、心存善念的总体性孤独感，隐约可辨。2022-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