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量版的母亲节

限量版的母亲节

1

前几年母亲节，我带着孩子、老公回家去看妈妈。

热热闹闹之后，照旧是要离开。

我以为，其实是无所谓的，因为，我离家并不远，也总回去，谈不上别离。

走的时候，坐朋友的车，摇下车窗，让孩子和姥姥说“再见”。

有了孩子之后，好多次，都只有孩子在说“再见”。

妈妈刚要说什么，朋友说，车门没有关严。我抱着孩子不方便，就让妈妈重关一下。

妈妈重关车门后，关门声刚响起，车子就开出去了。妈妈想说未说的那句话，就甩在了身后。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没当回事，路上聊天、哄孩子，就没想什么。

这件事过了好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妈妈说，那天，她心里舍不得我和孩子，想再拉拉孩子的手，嘱咐我几句。

没想到，重关车门，就把她扔在了后面。

她回屋哭了好久。

其实，好多次都是这样。我一次次走开，妈妈站在原地等我回头，可是，前方风景无限，我已经忘了，妈妈的守候。

我中师毕业的时候，妈妈希望我回家工作，和她住在一个院落。可是，她不知道，我拼命考大学，就是想离开他们。

妈妈在我等我，我在寻找距离。

这么多年，似乎，我给她最多的，就是背影。

2

前年母亲节，妈妈为了给弟弟看孩子，已经去了西安。

这样，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是横跨中国。

每次打电话，妈妈总是聊不够。妈妈愿意和我视频通话，我忙各种事情，偶尔和她聊几句，但是，不挂断，就这样看着我。

可是，我总是有各种理由。

好像说的最多的就是，

“妈，我先不跟你聊了。”

我能隐隐感觉到妈妈的失望，可我，也在给自己编排各种理由。

那次打电话，因为弟弟快过生日了，妈妈在盘算着吃点什么。

我说，可以做锅包肉，刚好孩子也爱吃。

我说了好几遍，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做。当时，我急着带儿子去看电影，就说：

“妈，你先做会做的吧，一会儿再说。”

“一会儿”就是不知道是“哪会儿”，“改天”就是不知道是“哪天”，我依旧继续着我的忙碌，两天没给妈妈打电话。

第三天晚上，接到了弟弟的电话。就是我一直害怕的那声

“姐，你来吧”。

西安路途遥远，不是假期，弟弟不会轻易让我去的。我顿了几秒，才壮着胆子问：

“咋了？”

弟弟说：

姐，来吧，现在就来，妈病了。

那个风雪之夜，我连滚带爬地往西安跑，没有直飞，在北京等了六个小时。每次飞机落地，我立刻开机，问弟弟

“妈还在不在？”

可惜，苍天并没有垂怜。

妈妈在公园遛弯，脑出血直接昏迷，爸爸在一百步之外聊天，树木遮挡，并不知道。弟弟弟妹都在上班，没有人知道妈妈最后一秒，究竟是怎样，想说些什么。

没有再见，就再也不见了。

锅包肉自然也不必再学了。

时间就是这样，前一分钟一切安好，后一分钟天翻地覆，可是，你就是怎么也回不去！

3

前年和去年的母亲节，我和弟弟都不敢过，甚至不敢提。

今年，当伤悲在心中沉淀，我终于可以提笔写写母亲节了。

母亲节也是限量版，我们以为来日方长，其实，就是来日更少。

我们以为，生命是自己的，要独立、要个性、要尊重、要空间，一次次走开，用背影告诉妈妈不必送。

其实，我们的生命就是属于妈妈啊。她虽不能主宰我们的人生，可是，你就是不能稀释她的股权。

我们一次次走开，用背影告诉妈妈，你不必追，也追不上。

甚至觉得，她的追不上，是她老了，其实，那就是我们的冷漠。

突然有一天，妈妈也留下一个背影，告诉我们不必追，追也追不上。你才会知道，母亲节也是限量版，挥霍了，就不会再次拥有。

想聊，也没的聊了

……

说实话，我特别羡慕那些能给妈妈过母亲节的人。

妈妈六十一岁病倒，并不衰老，还是满头青丝，也不曾步履蹒跚。

每次走在街上，我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看到拄着拐坐着轮椅的老母亲，我都觉得，“多好！”

要是，我能看到妈妈满头白发，要是，妈妈现在能在我身边步履蹒跚，要是，母亲节，我能给她买件衣服，去吃顿饭，听她唠唠叨叨，该有多好呢。

4

有妈妈在，就有人一直疼爱着你，那才是无论贫穷富有、健康疾病、快乐忧愁，不离不弃。

没有了妈妈，每一次孤单，都只能告诉自己坚强。

母亲节，大家都是热闹的，只有没有妈妈的人，才是寂寞凄凉的。

同事小刘的父母，去年都过世了。大家忙着准备母亲节的礼物时，就我俩在闲聊。

不知怎的，聊到了水痘，小刘说，如果小的时候患过，就不会再患水痘了。

我们都不记得了。

我想说，我问问我妈。话到嘴边，想起没有妈妈了，就说：

“我问问我爸吧。”

小刘说：

你还能问问，我已经无处可问了。

父母双亡，那些不记得的事，就再也无处可问了。

人生中，母亲节是限量的，其实，父亲节也是，太多的拥有都是。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帝就悄悄拿走了你最不舍得的东西，留下你两手空空，无可奈何。

所以，多聊聊，多陪陪，且行且珍惜。

拥有就好好拥有，告别就好好告别。

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