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回到家中,父亲的短信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反倒是母亲在他回家以后,得知他跟别人出去玩时连连称赞,我儿子终于长大了。
晚饭期间,苏洛往碗里不停的夹青菜,苏妈妈主动开口问,儿子,如果你爸爸回来你愿意接受吗?
这话如惊雷般引爆苏洛心中的炸弹,听到父亲两个字当即砸了筷子,愤然说道,那个男的还有脸回来找你吗?
母亲这么多年的辛苦他不是没有看到,一个人拉扯生病的他长大,一个人长年累月的出差加班,不到四十岁的人已有了浓密的白发。
生平第一次,他用质问的语气问问他母亲,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苏妈妈看到儿子激动的样子,忽然间有些后悔在吃饭时提出这个问题,以为儿子看到短信后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她试图说服儿子自己暂时不会跟他父亲复婚。
但儿子接下来的话却打破她的想象,那个男的怎么不去死,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们
!
苏妈妈跟儿子生活了十几年,听见儿子讲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心中气极,忍不住抬手打了儿子一个巴掌,说道,那是你爸爸。
也是二十年前她最爱的人。
苏洛不说话了,沉默着将筷子工整摆在桌子上,苏家的孩子吃饭礼仪曾经教过,吃完饭离席,在哪个场合里,不能将筷子随便乱放。
他没有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留下苏妈妈一个人对着房间哭泣,里面是一室的清冷,但他无暇顾及。
他迫不及待的想给嘉熊打个电话,打开手机看到母亲发来的短信,共有两条,一条是下午他跟嘉熊爬上时发的,另外一条是放学之际母亲发的。
内容是洛洛,如果你不介意,我打算让你们先约着见个面这么样。
苏洛对父亲这个概念 从很早之前就模糊地不像话,隐约感受到母亲的小心翼翼,却不后悔这么说那个男人。
他决定外出散散心,去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冷静一番。
此时,苏洛父亲的电话忽然打进来,他问苏洛母亲,孩子仍不愿意见到我吗。
苏洛母亲沉声道,你给那个孩子多一点时间。他会见你的。
男人西装革履的坐在饭馆里,不知道应该这么样应答,窗外灯火辉煌,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路上,神色匆匆。
男人说道,我没有结婚,还有,我很想你。回答她是电话那头忙碌的女声。
6
苏洛父亲有个好听的名字叫苏凌,年轻时是他们那个地方有名的美男子,引得大片少女倾心表白,出生于普通小康之家的他未来想去大城市打拼,赚大钱。
奈何十八岁上大学那年,家中因做矿产生意,全赔得倾家荡产,他刚好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临走时父亲用一个布包包着一打厚厚的钱告诉他,孩子,好好念书,爸妈能给你的就这些东西了。
他只身一人孤身北上求学,不到两个月,父亲因没由来的贪污受贿入狱十年,母亲暴病而亡,往十八岁的青春中吹了一股最惨烈的风。
如果是因此努力学习就好,苏凌选择了堕落。往去数年,那份意气风发被时间冲抹的连渣子也不剩下。
城市浮华遍地,他什么都没有。
大三那年,接连挂科,在宿舍中红眼睛厮杀怪兽的苏凌接到了人生第一份退学警告。
此后幡然醒悟,重新回正途,开始认真学习,苏凌便是在这个时间碰见的苏妈妈江河,温婉大方气质很快吸引了她,两人一见钟情。
如大多数情侣一样,两个人进行了一年多的恋爱,两个人一个学电子工程,一个学工商管理。
江河想直接工作,苏凌则是刚刚拿到美国一所学校的offer。
他问,你跟我一起吗?
江河犹豫要不要去,只好跟他打商量,我父亲最近生病 ,你可不可以等一等。
但苏凌等不了,学校开学在即,他希望两人有个光明的前景,不想贫贱夫妻百事哀。
可江河父亲重病,她暂时无法离身,作为家庭的独生女,此时此刻离开实在不孝,她央着他,等等,你再等等。
苏凌却直接打包行李去到美国。二人分开了一段时间。
等到父亲身体治愈,苏凌也差不多从美国回来探亲了,年少的女子望见憔悴的恋人,心中任何心思土崩瓦解冲上前去抱住他。
他细细亲吻她的额头说道,我很想你。
二人经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过后,江河怀孕了。
苏凌皱着眉头讲,我们可不可以暂时不要这个孩子呢?
江河体质难孕,望着昔日恋人深情的目光,她问,为什么呢,有个孩子不是很好吗。
苏凌告诉他,我们没钱,暂时养不起孩子。
贫穷日子,江河,我妈妈就是因为没钱治病才死的,我……。
没等苏凌说完,江河说,我知道,我统统知道。你不想养他是不是,那么,我养。
回美国的日子近了,江河第二日便从苏凌的公寓中搬了出去,既然无法再次相恋,不如就转身离开,我离了你,照样能活。
没想到啊,这一分开,竟是整整十八年。
无数个月明星稀的长夜,苏凌总是梦见那个名字叫江河的女孩,嘴边噙着阴冷的笑,恨着对他说,你杀死了我的孩子,你去陪葬吧。
从梦中清醒,推开窗户,冷风灌进来。
也许是他错了。
是他活该如此。
等到归国,小有成就后。叫江河的那户人家已人间蒸发。
他是个漠然死执的性子,她若不来,他等便是。
命运如此捉弄人,一等,等到秋风打霜,白雪覆过几层,轻衫拢了旧梦,江河未归来。
我等你,我想你。
你想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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