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了就喜欢回忆，面临退休了就会自觉不自觉地回望自己所走过的路。追思往事，奶奶让我难以忘怀，她陪伴照料我度过了孩童和少年时代，奶奶的特殊身份，我对奶奶的怀念和感恩，促使我有强烈的愿望要将其记录下来，表达出来。此文大概于两年前开始动笔，工作有闲，有心情就会在办公室写上一点，中间曾经搁置过一段时间，部分内容参考了本人1978年3月22日的日记，现在终于成文。由于时间太久，记忆难免不全不准，个人的视角也难免狭窄，希望亲们能进一步补充和完善。

谨以此文告慰奶奶。

本文五千五百多字，从今天开始分六天连载。

奶奶与笔者，摄于60年代初，南雄

一

我家是纯粹的广东人，但对祖母我们从小就一直叫奶奶。直到奶奶去世治丧期间，我才从韶关来的亲戚姨婆口里知道这个奶奶并不是我们的亲祖母，她是我祖父的第三房妻子，是在前两任离世后进的门，大名肖惠芳。

我的祖居在韶关市孝悌路（现名西堤横街）市一中的对面。谭氏世居韶关，有据可考的到我祖父这代已经是第七代，祖居占地不小，我祖父只是其中的一房，九十年代初拆迁时祖父名下的房产还拿到了近五十万的补偿费，这是题外话。由于父母在五十年代初从韶关到了南雄工作，我父亲排行老大，叔父又在湖南上大学，两个姑妈早已成家。一九五七年我出生，加上一九五五年出生的大哥，要上班的父母根本就顾不过来，为帮着照料我们，祖父母就跟随我父亲来到了南雄。（之前据说外婆曾短暂到南雄帮忙，祖父母来了之后我外婆就返回了香港）。一九六七年三月一日我祖父罹患肝病多年后离世（一八九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生，享年七十岁）留下奶奶一直在我家。

祖父治丧期间，奶奶常常拿个小竹椅坐在尸首的上方，手拿梳子为祖父边梳头发边哭泣：“……留落我一人在阳间！”声泪俱下、絮絮叨叨、反反复复地向已经去世的祖父倾诉，悲切哀悯，锥心裂肺。最后一句给我印象深刻，那年我十岁不到，领会不了当时奶奶的心情。祖父这一去，奶奶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还能在这个家呆下去吗？我父母都有工作当时两人的工资有一百元左右（54+48元），在那个年代的小县城估计算是中上家庭的收入了。但那时大家都穷，我们兄妹四人最大的也就十一二岁，最小的不到两岁，吃饭穿衣读书都得花钱，父母的负担不轻，奶奶这个时候免不了有顾虑，但一大家子的生活离不开她。最后不知道是否长辈们与她谈过，或是祖父生前有交待，本人无从得知，反正奶奶始终是我们的家庭成员。稍长，奶奶曾经在我面前嘀咕过，当年我要改嫁也会找到人家的，可能是婉转告诉我们，她放不下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孙辈，因而不忍离开。可是当年我还是一懵懂少年，根本就不知奶奶说的是啥意思，疑惑只是一闪而过，一家人好好的奶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