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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天辟地

开天辟地

作者: OC老陈 | 来源:发表于2016-05-24 15:50 被阅读0次

    某个寒暑假回来的时候,在路对面那面墙所围起来的那个房子里面,里面的人有一天感觉到每天手上的劳动换来的吃穿,再不能够及脑里说想的那样,于是在一天早上醒来,把梦里做的改变变成决定。

    他把屋子里的东西尽量往前所对着的另一边摆过去,但没拿到别的屋,毕竟东西还会在这间屋以后的生活里继续用到。

    家里只有把对付一般小铁钉的铁锤,他就到马路对面修三轮车的湖南小哥那里借把大的,根本没想过为什么修三轮车需要把这么大的锤子,只是用力回想最近的生活里面在最近的什么地方有见过感觉上属于大的锤子的时候,刚好有个三轮车友经过路口,习惯性的手动刹车杆来回的敲打车杆,示意有车要过,于是就想到门口对面的修车小哥。

    他数了数,之前的日子里,和那位小哥刚好在不经意对上眼的时候,用笑或者用点头示意的次数超过了三次,觉得跟他借把锤子变得没什么不自然。老高用左脚用跑的带着右脚走着,他顺手用双手挽起那只走在后面的裤腿,正好避免了初次直直地往一个半陌生人那边走去的尴尬。小哥一下子用他的余光喵到有人往这面走,因为嘴里叼着烟头,在他斜眼往借锤子的那个人那边看的时候,简直把眼角挤出眼屎。

    和以往一样,他们默契地在同一时辰相视着点了头,看着借锤子的没有移开目光的意思,小哥便把手上的板手放下,右手顺势拿下烟头,借锤子的和小哥来回几句话,就把锤子 扛走了,右腿上本来还卡在大腿的裤腿,借锤子的也没管它现在已经松到脚脖子。

    老高推开门,借到锤子的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准备好,准备开始砸墙。

    不知道是出于本性還是習慣,人的腦子一有空就喜歡多想,且大多都出于联想,我住在五楼,把脖子伸到窗外都看不清借锤子的那个人的样子,以前以为对人的初步定性是看他长的模样,后来觉得是那一须臾的动作生态给你他的好坏善恶,看不清也罢,不用费脑和用学问分析到位,便可将其习惯自然套用某个已经既定的角色,于是他名正言地顺被陌生人叫老高。

    先是几声闷响,墙硬的像是几十年前是用砖垒起来,但凡活过几十年的人都知道,那时候没砖,先是沙石居下,之后大木头桩子三个人抱起来狠砸,抬起来,再砸,再抬,若不是带着怨气,恐怕不能把砂石砸的够密,这样出来的墙才够硬,里的起来,虽说是带着怨气, 墙是要垒砌起来,砸的时候也唱着歌。歌声一般接不住后来的故事。

    又是几声急促的闷响,那堵面街的墙鼓了出来,像个要咳嗽之前的脖子,紧张得很,最后一下下去了,老高舒服了,墙洞里看见他的脸,红的很均匀,用放下锤子的手扯了下半挂在肩膀上硬邦邦的毛巾,狠狠地擦了下脸,脸便白了一下,猛吸了了墙洞外的空气,响亮地清了下嗓,猛地一吐,干燥的唾液穿过墙洞, 贴在了那堆刚落下的的沙石堆上,老高的喉咙一下子舒服起来。

    他又抡起锤子碰了那半截墙,空心的,老高放下锤子放下鞋,几个脚丫子把剩下的墙收拾了。

    虽然不是晌午,这个屋砸开那面墙也朝东,那点阳光这时候就是不照进来里屋,反倒到了下午三四点,光打在马路对面铁栅栏上反射过来,屋里亮堂了不少,老高也新鲜,那屋在孩提时是有窗的,听他奶奶说以前他还有一个奶奶,不过后来疯了,不知道是那个窗封了之后疯了还是之前,之后这屋就没见它真的亮堂过,老高年纪小就没细想,就没再追问。

    这时候又想起来,也就呆木了一下,随后拿起那把毛都劈叉的扫把把沙石推到三米外的垃圾堆,顺手扫把也扔了。

    老高端着碗饭,加点中午剩下的炖锅底的浆料,再用勺刮两下,滴在碗里的白米饭上,一两口下去,最后那口酒水漱了口一吞, 一整天的饭也就都解决了。

    老高夜里的从来没什么活动,这是从他本来住的地方来的习惯,一转身,看那最近的路灯还亮着,当然最亮还是屋里刚吊上梁的灯,白的,可能新的都亮,买的时候没多想,他寻思着,不要晚上一开灯时,里屋比街  上还暗就不好,至少比外面亮点,当然灯不要贵过一顿饭的钱。

    灯一点上,还真不习惯,既然屋里开着灯,灯下的人不能干坐着,毕竟现在门脸对着大街,对面那修车的抬头就能见到,灯一照,屋里的人干什么都像演戏一样清清楚楚。老高摸了衣兜,半包大前门白天干活时忘了拿出来,剩下的那几根湿透了又干,后来又被压折了,烟叶丝儿都散了的他都挑出来,拿起桌上另外个扁点的  烟盒就塞,又扔回原位。又拿出那几根好看点的,顺了顺烟身,留下一根,剩下塞回原位。

    屋里的灯突然眨了下,老高也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看了一下那小哥,但小哥没看他,老高看他歪斜着嘴跟旁边的那个胖点的人笑着,嘴都快把整个烟蒂都含在嘴里,火快烧到他的嘴里,老高抄起靠在门沿上的锤子走了过去,小哥一下子就转过头来,看了两眼锤子才认出他是谁,正要说点话来接住老高快张开的嘴。

    老高拿出烟盒里的烟丢过去,小哥双手捧住,连着点几个头,眼瞅着嘴里还含着烟蒂不便说话,便把它连着吐沫一并都吐到后边的墙上,这才跟老高说声谢谢。

    老高这才记起旁边有人,想丢烟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是个姑娘,三个人都笑了,老高笑得最大声,姑娘只是咧下嘴就走了,也没说话。小哥连忙点着打火机捧到老高前头,虽然老高眼睛还没离开那姑娘,听到声刺耳的声音便把烟头凑了过去,老高抽了一大口,风又大,白烟没来得及升起来就散了,小哥这才把嘴上的烟点着,几阵风那个刮,烟头红了一下,比刚走的姑娘脚下低跟鞋露出袜子的颜色还红,又暗下去了,像没着一样。小哥叫六儿,好记,这是老高在这路口砸开这屋后听到的第一个人名。

    老高看六儿脸上的灯光闪了一下,回头看了下里屋的灯和挂钟,八点半有出,又猛吸了口烟,和六儿点个 头道个别,便往回走,六儿平时人看多了,也没怎么注意,低头收起锤子扔车上,蹲下看看那姑娘刚才进去的路口,烟抽了几口就丢向旁边的那洼积水,烟头很快亮了一下就彻底熄了。

    老高进门把灯一熄就进去了,这新开的门脸也还没装门,还好最近的路灯不是很亮,关了灯也看不出那里有个门洞。

    偶尔有几只附近的家猫夜里来附近的垃圾堆游荡时,路过这里停下看了眼那没门的门,而后,便向那几声母猫发春的声音来的方向,加速跑了过去。

    城市里的天没亮还不算早上,即使是六月,凌晨六点前的大街,只能隐约听到夜婵每天最后的叫声,根本就那几声虫叫,越安静越刺耳越寂寥, 风吹过都有声音, 夜晚的人间,人间的夜晚。

    老高从不知道什么叫早起,起来后拿个塑料舀舀了瓢水朝脸一倒,剩下的再往嘴里一咕噜吐在门前墙上。

    老家鸡鸭牛羊看天色起早,他也如此,出门看就它们都醒着,站在田里交错的阡陌旁边,或在啄食昨晚收稻谷时落下的糟糠,反正已有活物开始活动,便不觉得自己算早。

    反倒是在这儿,老高往墙上喷了口水,水声打到栅栏又打回来传回来,又在这门前大街冷清空气中的利索地传来传去,越是感觉不到这街上还有什么活物,他是街上唯一的活物,对不对,他坐了下来,云变地更白。 不对,远处金属摩擦的声音有节奏的来回传着,像火车起步没再加速,慢慢地开过来,从前面的路口开进来,停下来便转了个方向,像个舞女跳两支舞之间,难以避免的停顿后的亮相,稍微羞涩又马上迈开步伐。

    车上的的人几乎被脚踏板顶起来的瞬间,车上的人立马弓起身子用力把脚踏板踩下去,车子便又正常过来,车上的人始终握紧把手,动作跟第一次和舞伴跳舞时的手一样僵硬,的确,车是新的,载着的几个潲水桶还没脏到有人不想再洗。老高没见过专门收潲水的车,老家都有潲水的人家直接倒到猪圈里,城市里看不到一只猪,只有人,给不了猪,只能给人了,他一下子就理解了这一点。

    天还没亮到可以看清人脸,收潲水看见那里墙边有个火星子亮了几下又暗了下来,便知道墙边坐着个人,一下子跳下车稳住车轮,潲水差点洒出来。

    收潲水的沿着隔离带稍微加速走着,老高看不出来他故意走得快慢,自己觉得没准备好去见生人,叼起手里的烟又放下。他感觉到老高的变化,便不去主动招呼,动作神情一下子变得大方,继续向前走,也没向老高那边靠,只是四处张望,看看左右那些还没起的人家,便往旁边那条巷子深处走去。

    老高看着他的车还停在路口,便起身回屋把昨晚的果条汤合着锅底烧糊的黑酱汁倒在塑料袋里,回到门口等那收潲水的出来,天才真的光亮起来。

    收潲水的这才从巷口出来,提着了几袋塑料袋,一抬头起眼便看到老高站在刚才那个地儿,当他看清了老高的脸,马上刻意往街的另一边看去,又怕太突兀,一边看回自己手里的几袋东西,一边加快走过老高身边,老高看的出他故意走的更快。收潲水的已经到了车旁,袋里的潲水洒了一地,他姑且把潲水连带扔进桶里,脚爬上了车登子踩了几下,便走远了。

    偏大的雨鞋套在收潲水的脚上,红色的袜子时不时地露出来,踩起车登子跟着车登子吱呀吱呀地响,声音像突然下雨的街上慢跑的女绅士,急促又有所收敛。

    老高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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