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当年为了考中专,十七八岁的小伙只能耍“无赖”

当年为了考中专,十七八岁的小伙只能耍“无赖”

作者: 唐风汉韵1970 | 来源:发表于2021-10-28 20:20 被阅读0次

    【题外话】

    “小中专”这个名词恐怕很多人已经陌生了,即使有人还知道这个名词,一听大概也会不自觉地撇起嘴,脸上漾出不屑的神情。

    但对于五十岁开外的人们来说,当年的“小中专”可是农村孩子心中的圣殿——对于梦想跳出农门吃上“国库粮”的初中生来说,考上中专可是最大的梦想!

    当年能考上中专的,基本都是学校最拔尖的“学霸”和“精英”,除了少部分家庭条件好的农村学生,这些“一等一”的高手绝大部分第一选择都是考中专,被淘汰的才会选择读高中。

    想当年,“我”为了考中专选择了复读,可谁知道这“复读”的机会是“我”怎么争取?

    除了磨和泡,除了哭和闹,剩下的只有耍无赖!

    谨以此片断,回眸当年艰苦的岁月,那是作者生命的“底片”

    ——以下片断节选自长篇小说《第99次回眸》。

    我与刷锅中学的缘分其实很短,总共不到一年的时间。

    那年仲秋节,舅家的表哥们来我家串亲戚,吃着饭,自然说到了我上学的事。

    “人人都说他脑子好使,可复习两年了,还是个考不上。唉!”

    “他就根本没有考学的命。我早就说了不让他再上了,可你迷了门似的……”

    爹娘的战火又起,我已经数不清这是因为我上学而爆发的第几次战争了。

    “村里的联中?能行吗?恐怕不只是笨不笨的事。”大表哥扭过头来问我,“你们村联中也考出过中专大专生吗?”

    我摇头,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所学校出过什么中专或者大专生。

    “姑父,要真想让老二考学,至少得让他进中心校复习。”

    一个乡有七八所联中,可只有一所中心校。爹摇头:“咱往哪里找人进中心校啊,没那样的亲戚。”

    “姑,你记得咱村后面的养猪场吗,今年刚建成了新学校,听说招了一个复习班。”大表哥对我娘说。

    于是,十月份的某一天,我由舅家的大表哥领着中途插班走进刷锅中学,那已经是我的第三个初三了,我能背起书包走进学校,是我半个多月的哭闹和僵持换来的结果。

    那是一九八七年,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接近十年,虽然农村基本解决了吃喝问题,但生活依然非常贫困,挣钱特别困难。那年我十九岁的哥哥投靠大姨在内蒙古鄂温克旗建筑队干活,一年带回家1200块钱,全村人羡慕得眼珠子几乎掉到地上。

    娘把一千二百块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用手绢包得方方正正,放在了扣着大铁锁的柜子里。

    “过了年老二下了学,你们兄弟俩踏下身子干上两三年,咱家就能盖上红砖到顶的新屋子了。只要盖上屋,三年两年就能把媳妇娶进门!”

    娘满脸的笑容像风吹过水面的涟漪,她最大的心思就是盖上新屋子,给她的两个儿子都娶上媳妇——这几乎就是她的宗教。

    可她没想到我坚决不同意,我要上学,考中专。

    “看看和你一般大的,咱村里还有上学瞎钱的吗?”娘几乎是咆哮,在她心里,我应该像她的大儿子一样,像邻居家的男孩子一样想法找活干挣钱,攒钱盖房子,然后等着媒人说亲——这才是正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哭闹着要上学,和我年龄相仿的已经没有一个上学的了,十七八的半大男人了,还背着书包去读书,差不多就是二流子,她觉得很丢脸。

    和我一样大的大宝二宝早就不上学了,大宝已经定上了媳妇,比我小一岁的华子更是早早地当上了爹,这怎么不让她着急。

    娘先是劝,苦口婆心地劝,从我早晨睁开眼起床到晚上揉着眼睛上床,她几乎不住嘴。

    我不反驳不回答不松口。

    她恼了,急得破口大骂,我像听不见任何声音似的没有任何反应;她忍不住拿起笤帚疙瘩朝我身上抡来,我根本连动也不动,咬紧牙任她打,直到她打累了扔掉笤帚疙瘩气哭了为止。

    我就认准了一条路:上学。我真的没想过不上学的事,从来没有。

    她怀疑我着了魔道撞了邪,买了包好烟请来了神汉,那神汉子东瞧瞧西望望闪展腾挪,胡言乱语一阵子。也许那神汉法力有限,她白搭上一盒好烟半屋子好话,我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

    她硬拽着我跑了二十多里地,跑到了她的姥姥家找到了她的瞎子表哥。

    “你表舅算卦太准了,十里八乡的都信他。”娘一路叨叨着。

    我不吭声。

    见了面,娘先是给她的表哥诉了一阵苦。

    “别急别急,我慢慢掐算掐算……”

    瞎眼表舅一边安慰着,问了我的生辰八字。

    屋子里安静下来。我那瞎眼表舅把右手蜷成鸡爪样,大拇指在几个手指间算来算去,老和尚念经般念念有词,半晌,他停下手:“二小子命相不错,能过上好日子。但不是上学,他适合做生意,命中旺财呢!”

    表舅铁口钢牙。

    “哥,你给他算算婚姻,他能不能娶上媳妇儿?”

    “能!他会娶个西北方向的媳妇,姑娘应该是个红脸膛儿!”

    “呸!”我愤怒地吐着唾沫,转身跑了出来。

    “瞎子还替别人算卦,算算他的瞎眼吧!”

    我当然不敢骂出声来,也只能把恶毒藏在心里。

    走出瞎眼老舅爷的院门,我破口大骂那瞎子,骂他眼瞎嘴也瞎只知胡咧咧——我从来就没想过不上学的事儿,我老早就下定了决心不过爹娘这种窝囊的日子,我更不会娶什么赤脸女子,我喜欢的女孩子应该是白白净净的。

    娘当然又揍了我一顿。揍就揍吧,我连躲都懒得躲,揍到我身上不管多疼,我连泪都不掉,咬着牙杵在她身边,斜着眼瞪她,她给爹说我最不是好东西,说我“哑巴狗”,攥着拳头让人猜,全部主意都在肚子里。然后又把火发在了爹身上,骂爹窝囊废,骂爹从来不顾家不管孩子,爹不说话,儿子似的静静地听她骂——我知道爹想让我上学,但他拧不过娘的性子。

    最后,还是爹破解了僵局。爹偷偷地跑到了娘的娘家,请来了我的大表哥,也就是娘的娘家侄儿。我表哥是个老大队书记,乡里县里都能说上话儿的官家人。娘对他几乎言听计从,不管是过日子还是闹别扭,只要大表哥来了,发话了,那简直比皇帝的圣旨都管用。

    “姑啊,老二愿意上就再上一年吧,穷也不怕这一天,别落最后的抱怨。”

    “就上一年?只上一年?"娘重复着,怕我不明白似的。

    娘最后答应让我再读一年,考中专,考上就上,考不上就断了上学的念头,我赌咒发誓如果考不上再也不闹她提上学之事了。

    表哥在他们乡里给我联系了复习班,于是,有了我在刷锅中学的求学经历。

    我一直不明白,好好的学校为什么要起这么一个怪怪的名字,有人说当地历史最有名的一个进士乳名叫刷锅,还有一个村就叫做刷锅村,村子中间有个古老的土台子叫做刷锅台,村子后面有个刷锅林,石碑石马石山羊,气派得很(只可惜后来运动毁得面目全非),而那林中最惹眼的坟子就叫刷锅坟,据消息灵通的人士说,这个乡很可能最后会改名为刷锅乡。

    “奶奶的,什么狗屁进士!”我暗骂道,“幸亏他爹娘没叫他狗屎,不然,这所学校可能就叫狗屎中学了。”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当年为了考中专,十七八岁的小伙只能耍“无赖”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dzzval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