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超我消失的两种可能性
1.超我融入对自我的压抑,化为成熟人格。2.本我超越自我的限制,抛弃超我的束缚,实现本我的超越。
1.文明建立在对本能的压抑之上。弗洛伊德的观点顽固而深刻。作为道德、法律一类外在的固有约束的超我,以可感知或不可感知的、日复一日地强化对本能和本我的约束,人们中的大多数形成的“阳光下的人格”(自我), 就是一种平息了内心冲突的稳定形态,本我向外冲动的力量被成功压抑,转向向内部伤害自己,从这个角度说,所谓的现实原则下的人格是一种最大程度的失败。马尔库塞认为弗洛伊德这种以“缺乏”的现实条件为假设的人格观过于绝对,至少在他那个时代,已经有了发展“快乐原则”人格的曙光,对此还需要充分审慎地看待,毕竟任何时代都会认为自己是最先进的“现代”。
2.由于本我追求的是“无条件的不间断的满足”,在“缺乏”的现实下,本我的强烈需要是不可能实现的。在《爱欲与文明》中,马尔库塞提供了一种可能的解决办法:幻想。 当现实过于强大而无力反抗时,幻想成为一个听起来不错的无奈之举。幻想的目的在于建立一种幻想式的、作茧自缚型的人格。如马克斯韦伯所说的“人都是活在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上的动物”,若人人都能自圆其说,也就实现圆满人生了。其难点在于幻想者“真正看开”或“真正放下”,或许佛家所说“与我佛有缘”就是这个意思吧。对超我的忽视在一定程度上,是要比清楚自我中超我带来的压抑和影响来得容易的。这是一个主动和被动的区别。超我相对来说,是一种外在于自身的存在,虽然它也是人格的一部分,但是一种显著的对抗性和对象性是存在的,而自我是自发的,个体最习以为常的人格形态,所以更难清楚地意识到和改变。这需要一些专业的心理学技巧和实践。个体通过审视自己的意识和潜意识,找出自我人格中潜在的压抑和其原因,以超我的“道德原则”或本我的“快乐原则”改造自我,来抵抗强大的“现实原则”,排除或规避掉可能的冲突,从而达到本我的上升或自我的超越。
二、自我超越的几种方式与表现
1.本我的上升2.超我的成功压抑
1.本我的上升除了前述的幻想或自封为神,还有另外一种方式。马斯洛提出了自我实现需要。马斯洛的体系是:需要层次论——自我实现和超越的本能——似本能——整合人格的实践。他首先认为人有超越性的似本能(虽然不是他第一个提出),然后是需要的不断满足,直到前四层尊重需要的满足,一些“与我佛无缘”的人或许就到此为止,但也有一些有缘人会产生新的需要:自我实现以及后来提出的自我超越。本我的上升就是基本需要满足的上升阶梯,这是一条“顺利者、成功者的路”,人的一生如果能一步步满足了这些层次的需要,那么本我就将自己升华,产生通往自我实现的需要。马斯洛自称要开创“积极的心理学”或“健康人的心理学”,他是想要摆脱弗洛伊德“缺乏”这个现实,来直接回答“充盈之后的世界会怎样”这个幻想问题吧。我们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能很好的充分满足基本需要的条件,所以很多人也就不敢奢谈自我实现了。但马斯洛也提出这些层次的需要并非要次第满足,某一特定层次的需要只是“主要矛盾”与“当前问题的核心”而已。因为必须承认的是,无论低层次的需要满足与否,人的自我实现与自我超越都是一种似本能,它是不能被摆脱、无法忽视和压抑的。这里的似本能倒可以理解成“本能”,它一定要得到表达和抒发,它也和本能一样要得到无条件和不间断的满足(这也正是本能的性质)。马斯洛在考察了若干有过”自我实现感觉“的成功人士后(也包括他自己),把他们自我实现时的感觉称为”高峰体验“:一种完美的和谐,人与世界融为一体的忘我体验。这种幸福感比前面几层需要的满足强烈得多,也珍贵的多。就像双因素理论说的一样,前面几层的需要现在成了保健因素,它们的满足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和生存,只有当那种需要较为迫切地占据人体,它的满足才有强烈的效果。而当自我实现的需要在某一时刻涌起时,人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站立在世界之巅,能够完美地控制和发挥个体能力,拥有最大限度的自由,有改变世界的愿望和一部分实现它的感觉。自己过去在乎的、依赖的那些东西,如今都不再重要了,这就体现了”层次“的含义。
如果本我以这种方式上升为自我,那么这个人无疑是幸福的。在战场上为信仰捐躯的战士(如秋瑾、刘胡兰)、创作出自己最渴望和满意作品的画家(如高更或思特里克兰德)、以身淬剑的干将、莫邪,这些伟大的实现者,或许才是真正地找到了自由,或许这也正是无意义的宇宙创造出人类:智慧生命,为自己寻找意义的原因。
2.超我的成功压抑。超我的成功压抑表现为一种自律性极强、清规戒律甚多的人格。从“健康人的心理学”来看,这似乎是一种失败的后果,本我与超我的斗争以超我对人格的全面控制和压抑告终。尤其是超我成功以道德原则武装自己,先是迫使个体服从于现实原则,最后使个体相信超我的道德性,服从他的道德原则。外在的父亲形象和道德法律被内化为自我的人格,人最终完成了社会化的过程。一般说的“向现实低头”,分为两个层面。第一是向“缺乏”的现实原则低头,第二则是向以父亲为代表、首先发生在家庭之内的强权统治低头。当小孩子习惯了这个过程之后,家庭的父亲和社会的父亲已经分不清楚,社会的法律、意识形态牢牢掌控了个体的人格。这就是超我的成功压抑。可以说,没有经过叛逆期和迷茫期的青年人是不完整的,因为这是他的本我向自我和超我发起的挑战,如果早早败下阵来,承认了现实和世界的“美好”,他就成为一种“稳定”的存在。在我这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看来,这就是“大人的世界观”,追求稳定、消灭反抗。
然而,福柯强调现代社会建立在理性对非理性的压迫和统治上,而且理性本身也是一个备受批判的对象。大人的世界也许并没有那么美好,要不然也不会产生这么多问题了。在福柯看来,理性统治其实是非常压抑、专横的,它容不得反对者,它的发展一定要建立在对人和物及其关系的压迫之上。之前所说的超我的压抑并不甚准确,应该是超我将一切外在的权威引入自我(有时不是权威,而是一种激励性的),形成对本我的压抑。如果个体完成了这个过程,其人格会稳定下来,并对之前本我和超我的冲突保持怀疑,认为现在的自己才是成熟的。在这种成熟背后,隐藏着超我带来的外界压抑因素,这种内化的力量可能会演变成伤害人格的危险因子——事实上,在弗洛伊德看来,这种伤害从婴儿时期就开始了。
健康人格的建立,一是要满足本我的需要,至少要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人要为自己的衣食住行买单,满足自己的生存和成长需求;二是要在一定程度上摆脱不必要的压抑(多余的压抑):人格由此才有独立发展的可能,否则终于做到了鲜衣怒马,衣锦还乡,却终究“与我佛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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