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半辈子有四次印象深刻关于医院的经历,第一次是2000年生女儿的时候,第二次是父亲肺癌住院的时候,第三次是母亲心脏病住院的时候,第四次是小姨抢救无效离开我们的时候。总结起来就是人生的生老病死。
女儿出生前我没有想到我会生女儿,她爸爸在后期胎教音乐中经常对着我的肚子喊儿子,我曾经多次试探,你那么喜欢儿子,我去做个b超吧?他信誓旦旦的说,不做,我这样的人肯定生儿子撒,万一生女儿,一样喜欢!事实证明这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谎言,女儿的出生让他非常失望,后来听我母亲讲,他看到护士抱着孩子出了产房,跟着去问,你们不会搞错吧,我们真的生的女儿?月子里我哭了,我知道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是不能哭的,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第二次跟医院联系密切是2009年,那年父亲66岁,几十年的烟民经历让他四分之一的肺被切除了,这是我第一次当演员,第一次和家人在父亲面前演了一出戏,让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肺癌,那是难熬的一段经历,在医院楼下哭完要调整好状态再出现在父亲面前,还要故作轻松的讲笑话让他开心,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就当来医院休个假,晚上下班过来陪父亲的时候给他洗脚,这是女儿担心的表现,担心手术后的父亲不知道还有多少年让我尽孝。幸运的是父亲的癌细胞没有扩散,12年过去了,父亲的身体没有大碍,78岁的老头每天下午都会骑着单车去打一场麻将。
第三次走进普仁医院的时候,母亲住院的一切手续都是父亲办好的,经过医生会诊,心跳只有39下左右的母亲需要安心脏起搏器,经过我和弟弟商量,一致决定用最好的,我和上次照顾父亲一样,和弟弟商量好轮流到医院送饭,母亲没有父亲好说话,饭菜做的不合口味就会被她批评,我的手艺被她排在最后,以至于每年过年她都不让我进厨房,我也乐在其中,把这当成她宠我的一种方式。
最难受的一次关于医院的经历莫过于小姨的去世,小姨比我大十岁,和她的感情似母女又似姐妹,童年的记忆有太多是关于小姨的,她的恋爱,结婚和三个孩子的出生我都见证了,她的开朗和热情的笑声会让人联想到王熙凤,谁都无法预料这样一个女人会在52岁的年龄突发脑溢血,小姨父是哭着给我们打电话的,没有片刻犹豫,我立刻开车载着表妹回到小姨所在的医院,广水市最好的医院里面最好的医生让我们回家料理后事,小姨父和几个孩子都想送小姨到武汉治疗,在征求我的意见的时候,我也毫不犹豫的要求抓住哪怕一丁点机会,那天我又载着表妹回到武汉,通宵守候在协和医院里,不知道疲倦,只知道祈祷,祈祷死神放过小姨,然而祈祷有时候是没有用的,小姨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头发被剃光了,如果我事先知道抢救无效,我一定不会同意做手术,一定为爱美的小姨保持最后的尊严。协和医院在很长时间都是我的痛,每次经过,我会不自觉的朝那个方向张望,似乎能看到小姨大大的眼睛,和她对着每个人张望的样子,那是她最后一次好好看她的亲人,最后一次刻在她的短暂一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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