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特别恋家,恋父母。尤其婚后,我回娘家的次数更是少的可怜。因为我不敢开车。每次回家要么和老公妹妹一起,要么就是自己拼车。一次住在娘家的日子,最多也超不过三天。
但是,每年的二月初一,我们姐弟三不管多忙多远,也要抽出时间回娘家陪老爷子过生日,自从上班离家,雷打不动。今年因为特殊的疫情,我和妹妹两家全部缺席了。
我爸在电话里说,特殊时期,生命放首位,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有的是时间聚。生日也就是走个形式,过不过都无所谓。
姊妹三,我在家排行老大,打小没少受委屈。小时候,爸爸常年跑野外,我这个老大,既要帮妈妈做家务,还要照顾弟弟妹妹,妈妈动不动还会训斥我几句。无论我多么努力,多么用功,妈妈好像都不满意,总是偏袒着弟弟妹妹。我有时间就想“我是不是他们亲生的”。(当然不是,现在我妈最疼我)
只有我爸,会在休班回家的时候,带我去遛弯去捉因啊子(知了猴),偶尔会骑着他的大金鹿带我去街上赶集。 他那时特别喜欢任静。经常去买她的磁带。我爸也经常跟着音乐一起哼唱“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有一次,我爸休班从单位带回来一只香蕉(就一只 ,不知道谁送的)他没舍得吃,回到家趁弟弟妹妹不在,剥了皮塞进我的嘴里。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香蕉。大约六七岁的样子。
后来我外出上高中,我爸送我进校门。记得那天我从教室走到操场,就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醒妹崽!”这是我的乳名,只有我爸我妈会这么叫我。当然,现在都是直呼大名了。顺着声音,我抬头就看见我爸在我宿舍五楼的阳台,拿着一个绿色的脸盆向我招手。我当时在操场就开心的手舞足蹈,蹦蹦跳跳的一口气跑上五楼。(这个场景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忘,很清晰)
爸爸给我送来了牙膏牙刷香皂脸盆等生活用品,那个绿色脸盆是我最喜欢的,脸盆中央有几朵淡雅的小花。当时在小卖部,我猜是有点贵,或者我爸钱没带够,也可能是不舍得给我买。
那个绿色脸盆质量真好,我一直用到毕业上班结婚,婚后有了宝宝,有一次不小心摔在地上裂了好几瓣(实际上早已脆的不堪一击了),我还是难过了好多天。
其实在这之前,我爸对我给予了很大的期望,他觉得我能上大学,至少会是个大专。他不甘心我只上个职业学校。于是,他决定去找校长也是我曾经的班主任“走后门送礼”让我能继续复读。我记得那个夜里,我和我爸提着两瓶酒,在校长家窗户后边徘徊了好久好久。直到校长拉完最后一曲【二泉映月】(我爸也是二胡迷)他才敲响校长家的大门。
我不仅长的像我爸,丢三落四的坏习惯也随了他。我爸经常戴着帽子找帽子,打着电话找手机。早些年跑野外,一群大老爷们歇工闲时,会耍几把扑克,退休后,老爷子兴致并不减当年,常常瞒着我妈出去耍上两圈。
有一段时间,爸爸手气特别好,他把赢来的钱一部分给家里买了一些好吃的食品,另一部分,分散藏在家里的沙发,橱柜,鞋盒,总之各个角落吧!反正他说过,他记不得了,也没找到过几回。当然,我也不会傻到,把我妈美滋滋的告诉我“你爸藏的私房钱最后都进了你妈的荷包!”这句话,再回头告诉我爸的呀!我妈习惯一直在我爸身后,默默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但是,我爸也不是一直这么顺风顺水,点儿背的时候也是有的。有一次,爸爸输了大约几千块钱的样子。(那时候的几千可相当于现在的几万吧)非常沮丧。我取出我的工资偷偷的塞给他,并且信誓旦旦的承诺“保证不给我妈说”。那以后,爸爸彻底戒赌。
我结婚的那一天,我爸哭的一塌糊涂,泣不成声。老乡怎么劝都劝不住。那是我20几年来,第一次看到我爸哭。后来,我妹说,我被老公接走后,我爸又哭了,眼睛都哭肿了。
婚后,我爸给我装修房子,帮我捯饬院子外边的自留地。我坐月子,鸡和鸽子都是爸爸自己养的,鱼是自己垂钓的。我一个月子胖了三十斤。
再后来,我爸记忆越来越差,和他说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很多都记不清了。他现在最大的爱好是听歌。只要一回到家,必定要给他下载最新的(也就是编排成广场舞曲风的各种歌曲)。
爸爸身体还算硬朗,只是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我的性格爱好很多都是随了父亲。所以总是能投其所好,正中下怀。几个孩子中,爸爸对我总是偏爱多一些。他很顽固,唯独对我说的话唯听是从。
比如,我今天说“爸,把我给你买的那观音戴上嘛!”
我妈说“他就是不戴!”
我说“今年是您本命年,戴上观音菩萨会保佑您,还有咱们全家的!”
于是我爸说“哦,那好吧!”
我爸手很巧,一直都喜欢侍弄庄稼瓜果,一直想有块自己的地,可以随心所欲的捯饬捯饬。所有的人都在劝爸爸开荒种地太辛苦,得不偿失。只有我说“爸爸,你喜欢,我给你包块地,我退休了帮你一起!”我爸说“那,要得!”
只是,我说了很多年,我爸的回复也从“”阔以”变成“哪那么容易唉!”“老了,怕是干不动了”……
时光荏苒,却也似白驹过隙。眨眼间,当年高大伟岸的父亲怎么突然就变成和我一般高的小老头了?当年我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都追不上的他,现在怎么就变得如此步履蹒跚了?居然还会在我兴致勃勃的给他讲着笑话的时候,突然睡着,甚至开始打呼噜。我给他身上小心翼翼的盖上一床薄棉被,哑声笑道“没礼貌的小老头”。
谨此此文献给我最亲爱的父亲。老爸,生日快乐!请慢一些,再慢一些,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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