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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古城:我们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大同古城:我们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

作者: 跟着鹏叔游世界 | 来源:发表于2022-01-12 13:00 被阅读0次

    如果从来没有到过大同的人,第一次抵达古城城门口,都会被眼前这高大的城墙所震撼。齐整地排排马面,巍峨气势的城门楼,望楼、角楼一应俱全,瓮城外筑月城,三重关卡,森严、厚重。

    古城西门城楼

    建成这样,与大同的地理位置有关。“巍然重镇,北方锁钥”,大同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北魏皇帝拓跋珪定都平城,后来又是辽、金陪都,明朝九边重镇之一。

    现存城墙是明代大将军徐达,在汉、魏、唐、辽、金、元旧城基础上增筑起来的。600多年来,大同古城墙历经沧桑,在近代接连的军阀、抗日、解放战争中几近废毁。

    弥漫的硝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欢歌笑语的和平盛世。夕阳下,站在西门上,看橙红色阳光下的华严寺一点点暗下去,飞檐翘角和鸱吻把时间定格在千年前。那一刻,有一种恍惚。

    城墙高14米,上宽12米,下宽18米,周长7.24公里,在现代开放的都市里显得有点突兀。中国保存有完整城墙的城市已经不多,西安、南京、北京、荆州、襄阳……但在我的印象中,似乎都没有眼前的雄伟壮观。只是,看上去太新了点儿。

    2016年11月18日上午11时许,随着3块铜质纪念砖在西城墙砌筑到位,大同古城墙终于全面合龙。前后历时八年多,城墙修复工程期间几度停工,委实不易。

    瞬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城墙上下欢呼雀跃的人们,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一个名字。

    2008年50岁的耿彦波出任大同市长,2013年突然调任太原。“老耿在的那5年,大同变化比过去50年都多。”这是大同市民赵云孝对耿彦波的印象。

    我印象中的大同,还停留在十几年前——黄色背包出去走了一圈,就蒙了一层黑,街上总有烧煤的刺鼻烟味儿。大同,还让我蛮吃惊的。

    没有一个大同人不知道耿彦波,甚至在山西其他地方,乃至全国,都有不少人知道他的名字。

    而耿彦波的声名远播,跟一部叫《大同》(也叫《中国市长》)的片子有很大关系。影片真实记录了耿彦波在大同就职期间的工作片段,并获得了2015年金马奖。

    纪录片《 中国市长》海报

    坊间提起耿市长,大部分人都会竖起大拇指。

    搭乘出租车去美术馆,司机师傅说,“现在大同好多了,天蓝,路宽,到处是高楼,绿地公园也越来越多,古城夜景很美,新城盖的也大气,你看这几个气派的场馆。这都要感谢耿市长。”

    大同美术馆

    果然,文瀛湖畔,一片开阔的广场上,外形炫酷的现代建筑连绵辉映,甚是醒目。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大剧院和体育中心比邻而居,这就是大同新地标——“大同五大馆”。

    耿彦波上任后,雷厉风行地开始了对大同的改造:“一轴双城,分开发展”。以御河为轴,修复性保护河西古城,开发御东新区,使传统与现代相得益彰。

    他做到了。看着今日大同的景象,我就有点理解了那个冬天,上万名市民举着耿彦波的大幅照片,拉着横幅,大喊:耿市长回来。

    2013年2月,一纸调令,耿彦波调回太原,没有过渡。原因无人知晓。

    他身后的大同,未来的几年显得低调且沉寂。据《新京报》披露:耿彦波离任后,大同有125项在建工程被叫停。

    古城里残垣断壁到处都是,新建的仿古建筑和拆到一半的房子仅相隔一条街。御东新区的工地上也见不到几个工人。直到今天,我们还是会看见古城里不少地方仍在施工。

    远处施工的吊车清晰可见

    这一停就是4年。除了政府文件名义上的“安全”问题,可能真正的原因是钱。在2013年耿彦波调离大同的时候,大同累计负债近200亿元。

    数年来,人们习惯了把所有问题归咎于耿市长被调走。有人认为耿彦波的政策是高瞻远瞩,是发展转型的正确方向;也有人的看法与之相反。2016年10月,财经作家叶檀将大同列为《我眼中最无前途的十个中国城市》之一。

    九龙壁

    “大同古城成为一种奇异的混杂:以四面城墙为界线,一座座修缮完备的古建筑群落巍峨高古,颇有北魏遗风,成为市民休闲娱乐的新场所,但深入到老城的细部,却如同步入一座鬼城。”

    也许有些夸张,但国庆之后的大同古城确实人烟稀少。不少商铺都关着门,有的贴出了转让的通知,尤其文庙前的那条仿古街,冷清得让人害怕,两边的店铺无一烟火。

    也许是疫情的影响吧,我和kk说。

    就算没有疫情,这偌大的古城里这么多店铺需要多大的客源才能不赔本?感觉没有那么多需求啊。kk指着一个酒馆门口的狮子说。

    是啊,即便是节假日也很难。

    关于耿彦波的争议,从他成为大同市长以来,就始终未停过。大兴土木、拆迁、造城、负债……

    在整個声势浩大的城市改造工程中,涉及十万户居民,超过一百万平方米的民居、学校、店铺被拆除,并以完全相异的形态移至城外。

    古城卫士阮仪三教授在一篇文章中毫不客气地批评:

    耿彦波在大同时肆意拆除大片明清民居和历史街区,重建仿古街,这些做法迎合了一些只看表面文章、追求政绩的上层领导的需要,同时也满足了大同一些老百姓住新房、得实惠的实际利益,抹掉了历史记忆,隔断了文明的延续与传承。

    作为一个喜欢历史古迹的游客,我每次看到祖国大地上各个或大或小的历史古城、文化小镇、历史街区,好像都出自一个模子,就不禁的悲叹和惋惜。这些千篇一律的假古董都是为了重现“汉代/辽代/唐代/宋代”的城市风光,拆了真古董做旧的。

    就拿我这趟晋北之行来说,代县、朔州、浑源、大同几个城市都是仿古仿古仿古。崭新的灰色秦砖汉瓦,古式琉璃瓦大屋顶,干净齐整的石板路,油漆彩画,街道上游客很少,高挂的一排排红灯笼宛如幽冥的灯。

    朔州古城空无一人的历史街区

    看外表是不错,但似乎缺少了魂魄。古城里,无人居住,没有一丝生活气息,似乎死了很久。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像欧洲一样有着完善的古城保护政策,留住真文物。

    “中国城市日新月异,但我们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阮仪三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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