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 第一段

第一章 第一节 第一段

 

    “醒了吗，我们搭讪一下好吗？”

    这是在大约三个小时中，这间屋子响起的第一声话语。

    说话的是房间里唯一一个坐在椅子上的人，而他询问的对象，是刚从地板上坐起的一名稍显老气的中年男子。显然长时间的大字横躺，使中年男子一时难以掌握身体平衡，一只手向后伸去勉强支撑住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用另一只手抓挠着头发，一副刚刚睡醒的惺忪模样。

    假如是从坐在椅子上的人进入屋里开始算起，中年男子已经躺在地上三个小时了。也难怪他不住地的打着哈欠，算是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我猜你的意思是要和我搭话。”中年人一只手揉着右眼，一只手继续拨拢头发，声音浊哑的说。

    不过头发依然垂拉在他不想让它垂拉的地方，显得有些凌乱。

    “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我以为你会喜欢。”

    这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说的第二句话，怪异的语气让人一下就明白，虽然话语里否认，可是很显然这是在搪塞自己用错词的借口，而不是如他所说为了缓和气氛。

    中年人没有再继续接话，只是用力摇晃着头，不时地用双手拍打着自己的太阳穴，大概很迫切想要让自己变得清醒些，亦或是想尽可能的，在脑海里整理出目前自己的处境。

    直到他诧异的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体恤衫，以及一条纯白色五分裤，光着脚，没有穿鞋。

    中年人十分确定这不是自己的衣服，因为他最讨厌的颜色就是白色，讨厌到连去超市买牙膏，都会刻意避免白色，更别提为自己搭配一套纯白的衣裤。

    当他意识到此刻急需有人解答疑惑时，逐渐抬起头映入眼睛的，是无数个冲击视觉的事物。直到这时，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到身处的周边上。

    白色的地板、白色的皮鞋、白色的椅子腿、白色的西裤、白色的领带、白色的西装上衣、白色的头发以及，一位肤色亮白的年轻男子露着一口洁白牙齿在对自己微笑。

    中年人愣了一下神，随即感到一身鸡皮疙瘩突起在全身每个毛孔。不过并不是因为眼前西装革履的陌生男子笑容有多瘆人，只是……

    真的是太白了。

    视野中一片白茫茫景象让中年人感到胃里一阵涌动，这就跟让强烈晕血的人饮下一杯红酒一样残酷，只要不吐出来就谢天谢地了，还谈什么品鉴。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白色？”中年人强忍着不适，用急躁迁怒的语气说道。

    虽然突如其来的冲击还激荡在中年人的身心中，不过多亏于此，他才能把注意力从满腹疑惑里分散，聚集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和自己长得差不多。

    这是中年人的第一反应。当然这也是在脑中经过一系列快速的比较得出的结论，特别是他的单眼皮，这是中年人从小到大最为自己诟病的一处“缺陷”，所以他一眼断定眼前的男子和自己有某种程度上的相似，假如硬说是不像自己，也至少是似曾相识过的面孔。

    当然除了单眼皮，男子的薄嘴唇、高鼻梁以及有些塌陷的瘦脸颊，都像极了某个他记忆里的模样。也难怪他会产生这样的惊讶，要说些相貌上的不同，那就只有男子的是一头白发，而他的头发是自然的黑色。

    “不喜欢，但也没办法。”

    “家里遗传？还是花钱染得？”

    “算是吧。”

    男子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而是敷衍的回答，这让中年人一时有些语塞，使得本就不活络的气氛更加尴尬。

    之所以问是不是花钱染得，是因为男子的一身打扮让他不自觉地跟小白脸关联起来。虽说是与自己有些相像，但男子身上散发的神采，以及光滑无暇的皮肤，显然要比自己年轻不少。

    中年人二十九岁，所以，他认为眼前的男子应该在十八岁到二十五岁之间。

    一度尴尬的对话让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中年人强烈的困惑心促使他询问第二个问题。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我记得我应该……”

    中年人双手抱头，用大拇指使劲揉着太阳穴，努力试图借此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与记忆。不知怎的，他觉得大脑一直处于混乱状态。

    “你现在应该趴在自己的书桌上，而且已经死了。”白西装男子看了一眼手里的备忘录说道。

    语气平静淡然，像是打了一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