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球花变

公园里有两蓬绣球花。轮椅上穿蝴蝶裙的女孩在绣球花前停下来，用纤细的手触碰小小的花，我想提醒她那里飞舞着一只金环葫芦蜂。

可她细软的金黄头发挡住了耳朵，她朝我莞尔一笑。看她继续抚过其他的小花，我想她刚才的笑只是种善意，应该没有听到我说话。

一阵风吹来，细碎的花像粉蝶一样在绿叶间飞舞。定定地看那女孩的时间里，我觉得身边的事物慢慢缺乏现实感，阳光太耀眼，给周围蒙上淡淡的光辉，空气像一个微微晃动的透明球体，而且，女孩也分外美丽……反应过来才觉周围静谧得可怕。

当我手触碰到其中一小朵花时，我发现它的四瓣花似乎在一点点颤动，而那颤动并非是我带来的。一开始我以为是眼睛的错觉，可是花的确在动，轻微的，不易察觉的，像风轻摇那种，可同风的摇撼又不是一回事，那是一种不规律、自行其是的颤动。紧接着，几十片蓝的紫的、同样大小的花瓣也一起动起来，像一团团聚拢的蝴蝶。

我把目光看向身旁的女孩，她还是和之前一样静静看着花，脸上没有明显表现出惊异感。我感到胃里一阵翻腾，嘴里流出清痰。然而过了一会，我发现她多少有些不同：耳朵形状好像拔尖了，还长着细长的绒毛，眼睛越发明亮，从瞳仁的光点里似乎马上能飞出一把刀子。我掉头就跑，因为我注意到她嘴角还是留有一丝桀骜不驯的微笑。

夜里，我梦见她的双肩长出一对宽硕有力的翅膀，随着一阵飓风，绣球花变成粉色的蝴蝶，簇拥着她，飞往天空明亮的纵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