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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编(捌)

第三编(捌)

作者: 不忙不忘 | 来源:发表于2023-04-15 07:01 被阅读0次

    《二位公子有点儿惨》

    连日的哭诉,锦柔都安安静静听着,没有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反应。阮宜诉说完萧远成长中的懂事之后,开始讲述自己嫁进牧云王宫后的生活,她将近二十年的一腔愁怨倾泻而出,将生育两子之后毅然决然离开王宫,搬来西山的缘由一股脑儿都倒出来。多年闷在心里的沉闷忧郁都痛痛快快讲出来了,阮宜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深深呼出一口气,阮宜对锦柔说:“孩子,多谢你没嫌弃我烦,听我讲自己的陈年旧事。”然后,精疲力尽的阮宜回房休息了。锦柔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锦柔听完了阮宜的讲述,才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母亲唐絮的确不幸,可是身为牧云国主夫人的阮宜就是幸运的吗?锦柔辗转反侧,不断质问自己,害死萧远,自己真的很开心吗?萧远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他是阮宜在乎的人,他就该死吗?阮宜的痛苦,母亲唐絮知道吗?如果母亲知道,她还会痛恨阮宜吗?她还会想着嫁给萧程义吗?纷乱的念头此起彼伏,锦柔最后可以肯定的是:她自己大错特错了!

    锦柔立即起身,写下其中的原委,把此信放在自己的枕头下面,然后离开夕安居。

    信件的末尾是这样的:“大公子,我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因此带着‘失魄’离开夕安居,到西山的某个犄角旮旯里亲自试试‘失魄’,看看自己身体里流淌的何行之的血液能否告诉我解毒的方法。据何行之讲,‘失魄’的毒性会缓缓侵入五脏六腑而不为人所知,少则七日,多则一月,定会在惶恐不安中死去。何行之当年研制这种毒药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个世上的很多人都是无人关心又活得凄惶,生命对那些人来说毫无意义,不如用“失魄”让他们在不被人知晓和理解的对这个世界的恐惧中死去,也算是解脱。而我自己,亲眼见到了大公子和章微明公子之间的深厚情谊,便知何行之的言论大错特错,任何人无权干扰别人的人生。大公子,倘若我能在七日内回来见你,说明我已经找到了解毒的方法,否则,便是我以命抵命。虽然我的命与大公子的命相比不值一提,但是这条命是我仅有的一切。”

    章微明收好信,塞回信封里,再次递给萧远。萧远接过来,直接把信放在自己枕头下面。

    在场的另外四人,明白章微明所看到的内容不方便公之于众,便也不多问。

    “伯母,锦柔失踪已经五日了,现在派人去西山寻找她吧。”章微明对阮宜说。

    “好。”阮宜立刻离开,安排人手去西山寻找锦柔。

    “萧先生,苏先生,您二位可曾听说过何行之这个人?”章微明问。

    萧寒山和苏寒石对望一眼,萧寒山点头,苏寒石回答:“何行之,人称‘毒魅’,相貌风流俊俏,当年受到很多世家小姐的青睐。娶了名门唐家的小姐唐絮为妻。后来,听闻举家迁往南丹,隐居山间,专心制药。此人制药极有天赋,对各种毒物的属性十分熟稔,制药的理念也与众不同。医者都知道,毒性不过是药物的偏性,比如乌头。乌头可祛经络之寒,是散寒止痛的常用药,然而,战场上杀敌也可以将乌头捣汁制成膏,涂在箭头上害命。何行之擅于将中品和下品的药材在剂量和配伍方面独树一帜,因此,当年他制出的毒药被很多医工收藏和研究,既可以用来害人也可以用来救人。只是此人性格乖张,不与常人交往,因此只听说他死于非命,却不知如何死于非命。”

    “微明,锦柔与何行之有关系?”萧远听出了端倪。

    “嗯。锦柔是何行之的女儿。”

    几个人立刻知道萧远中的毒出自何人之手了。

    “找到了锦柔,兴许能找到解毒之法。”萧寒山说。

    章微明摇头,然后看向苏寒石。

    “微明,是何种毒药?”苏寒石问。

    “失魄。”

    饶是苏寒石见多识广,竟然没听过这种毒。但是听着这个名字,就知道萧远为何会夜夜惊恐不安,逐渐失魂落魄。

    萧远醒过神来时间不长,眼神又开始一会儿涣散,一会儿惊惧,无论如何安慰都无效。章微明立刻划开手掌,让鲜血滴入茶杯,和着水和蜜饯让萧远喝下去。一盏茶的工夫,萧远平静下来,勉强喝了些粥,跟大家讲了些闲话,沉沉睡了。

    “让我看看你的手。”萧寒山对章微明说。

    章微明伸出双手,萧寒山看到那两只手掌上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十个手指已经无法再割了,就轮到了手掌。

    “接下来你打算从哪里下刀?”萧寒山严肃地问。

    “还有两臂呢。”

    “然后呢?”

    “还有双腿,可以划个口子的地方很大很多呢,不过,我觉得应该用不了那么长时间,我们一定能找到救萧远的办法。”章微明笑嘻嘻地说。

    萧寒山对一直坐在一边没讲话的萧程义说:“将牧云王宫里的野山参取出来,煎汤给微明喝。”萧程义点头,嘱咐人去取。

    “我也会给微明开补足气血的方子。希望从锦柔那里能有收获。”苏寒石说。

    一日后,传来消息,锦柔的尸体被找到了。死状凄惨,不忍直视。而且,在锦柔那里一无所获,所谓的毒药“失魄”也没找到。

    苏寒石只好着手尝试解毒的方法,收效甚微。最有效的还是章微明的血。

    萧寒山亲自离开牧云去寻访韦浑家的后人。

    “苏先生,今日可有进展?”章微明问。

    苏寒石摇头。

    章微明刚刚哄着萧远喝下了和着血的水,见苏寒石进来。

    “微明,血气者,人之神,不可不谨养。如今,你的血气长时间损耗,必然伤及元炁,你可要想好了。”苏寒石说。

    “无妨,血气损了,日后再补回来。”

    身后躺着的萧远突然坐起来,盯着章微明:“你为何会血气受损?”

    章微明没想到萧远还清醒着,连忙解释:“哦,还不是最近照顾你太累了。真是的,累死爷了。”说着还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萧远,你得争气点,咱俩还有很多事儿要做呢。比如,查清楚安泰河边越秀和东川将士战死的真相。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麻烦你赶紧好起来,知道吗?”

    “嗯。好。”萧远点头。

    “这才对嘛,好好躺着睡觉。”章微明松了口气,弯腰低头帮萧远盖好被子。之后,抬头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倒在地上,头部撞在床沿上,一阵生疼,还好意识还在。

    萧远看着章微明倒在自己床边,却也只能看着。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萧远非常恼怒。他的双拳握紧,狠狠捶了一下床板。

    “我没事。”章微明坐在地板上,双手撑地。“让我缓一缓。”

    苏寒石却看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球从章微明腰间的香囊里咕噜噜滚出来。

    苏寒石走过去,捡起来那个小球,仔细端详着,然后又将它凑近鼻子嗅了嗅。如此又是端详,又是嗅,反反复复好多次。

    此时,章微明缓过来了,起身,坐在萧远床边。

    “微明,这是你的东西?”苏寒石问。

    “算是吧。”

    “你知道这里面是何物吗?”

    “不知。”

    “你就从来没好奇过?”苏寒石问。

    “此物属于两位故人。他们不幸罹难,托人将此物转交给我了。”

    连日一筹莫展的苏寒石表情异样,萧远和章微明静静看着他。

    “微明,如此说来,此物现在为你所有,你有权处置,对吗?”苏寒石兴奋地说。

    章微明点头。

    苏寒石拔出腰间的匕首,用刀尖去戳那个小球,一边戳,一边转动,戳了七次之后,小球咔嗒一声分成了两半,打开的外壳里面躺着一个用蜡密封的药丸。

    “这是···难道这是···”章微明太激动了,猛地站起来,尚未说出后面的话,眼前一黑,真的晕倒了。

    清晨的鸟鸣真是悦耳动听。听着清脆婉转的啼鸣声,章微明知道自己该醒来了。

    章微明好久没有这样好好的休息一下了,但是萧远怎么样了,没有他的血,萧远的病情会恶化的。那个药丸真的是韦浑家的祖传秘药吗?为何会在任戈和任弋兄妹俩身上?任弋和任戈难道是韦家的后代?带着这些疑问,章微明双眼还没有睁开,便挣扎着要起来。

    “你躺着。”熟悉的声音终于回来了,不是那个病怏怏的声音。

    章微明的被子重新被盖好,萧远坐在一旁。

    “听着,轮到我照顾你了。”

    “萧远,我又没病,干嘛要躺着。”

    “你有病!”萧远说,“你脑子有病。”

    “滚,你才脑子有病。”章微明反驳。

    轻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章微明抬起右手想要揉揉眼睛,然后看看是否是萧远笑了。

    尚未到达自己眼睛的右手被萧远拦截了。

    “萧远,我要揉眼睛。眼睛被眵目糊粘住了。”

    “不许揉,暂时你的双手归我管。眵目糊过一会儿自然会掉,你急什么。”

    “过分。我的双手为何要归你管?”

    “倘若再过几天,估计你的双腿双脚也要归我管了。”

    章微明这才明白,萧远一定是知道自己用血帮他延缓毒性蔓延的事儿了。

    “好好好,归你管,都归你管。多多关照,有劳了,萧兄。”章微明拱手,放弃抵抗。

    “愿意效劳。”萧远接得轻飘飘。

    章微明和萧远逐渐恢复健康。萧远的体质相对好些,体内的毒性被神药解除之后,规律作息和饮食,再加上适当的运功锻炼,身体素质便恢复如常。章微明却是差强人意些,气血津液损失不少,想要在短期内恢复怕是很难。苏寒石向萧程义要了许多名贵药材,恰当配伍,隔日为章微明切脉,察看他的恢复状况。

    这一日,在祈安殿的院子里,章微明皱着眉头喝完了苏寒石送来的药。

    “苏先生,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药了。”

    “你好了?我不说你好了,你就不能算好了。”苏寒石说。

    苏寒石离开了。

    “锦柔留下的信你看了吗?”

    萧远点头。

    “伯母知道了?”

    “嗯。”

    “不是你告诉伯母的吧?”章微明问。

    萧远摇头。“她猜到锦柔对我下毒跟她有关。又从苏先生那里知道了何行之。母亲当年知道唐絮嫁给了何行之。但母亲没料到唐絮会恨她。”

    “唐絮的那种恨未必不是一种牵挂与怀念。我觉得,唐絮只不过是恨自己遇人不淑,因此,每当想起旧年跟伯母一起的时光,便会心痛不已。”章微明思索着说道。

    萧远盯着脚下石板缝隙里探出头的一株翠绿的草芽,说:“章微明,你觉得,一个人的出生到底是谁的选择,父亲的,还是母亲的?”

    章微明斟酌着回答,“无所谓是谁的选择,但是拥有了这条命,该怎么选择人生的道路,一定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萧远抬头,环顾自己的庭院,树木的嫩芽隐藏在枝桠上,泥土新添了润湿的绿意。

    “燕子快要归来了吧。”萧远望着远方的天空。

    “当然啦!又是一年好光景,春来绿意满乾坤。我们去西山走走,好不好?”

    萧远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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